我算是感情场上的过来人,当然懂得薛灵溪所说的话,但是这段话分量很重。我和薛睿对视一眼,从他的眼里看到了灼灼爱意,毫不退却。我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微笑着道:“我一定会的。”
“是我们一定会的。”薛睿莞尔。
我也在此时升起了几分期待,有了薛灵溪的认同,或许我真的可以和薛睿修成正果呢?薛睿是青云,是阿睿,是那个唯一一个什么时候都不放弃我的人,如果说要选一个人让我重新相信爱情,携手一生,我只愿意也只会选择薛睿。
嘴上一直否定着自己,我心里又何尝不喜欢,最后站在薛睿身边的女人是自己呢?
三人谈笑间,我们聊到了当初我要被退学,徒步来找薛灵溪救急,薛灵溪说服我“家里人”的事情。我不禁好奇道:“我到了现在还是好奇您,当初是怎么劝服那几个老顽固的?”
薛灵溪抿嘴一笑,道:“倒也不难,我说之乎者也他们也听不大懂,那我只能简单粗鲁地说了。我说当今这个社会,男人和女人都是势利眼,在爱情里讲究一个势均力敌,女孩子资本雄厚一点,以后嫁得高的可能性才大一点。她嫁得高了,还愁不给娘家资源?”
说着,她也忍俊不禁了,微微嘲弄道:“你父母听到钱,就像听见有人宣读圣旨了一样,也就没什么意见了。我当时不和你说,是怕你那时候还小,不理解我这么说,觉得我物化你。不过现在你也长大了,我就和你当玩笑话说说了。”
我不好意思地道:“我知道姑姑是为我好,怎么会误会您?”
薛灵溪笑得更开心了几分,问我道:“我还没有问你,现在你和你家里怎么样了?关系有没有缓和一点?”
我愣了一下,突然一时语塞。薛睿赶紧道:“姑姑您可别提了,这事说起来可就气人。浅茹离婚以后,娘家人非但不帮衬着点,反而跟着那两个狗男女落井下石,要不是我护着,浅茹估计就被那些人给算计得骨头都不剩下了。”
薛灵溪大怒,手里的杯子一下子就撂在了桌上,抿着嘴怒声道:“到底是血亲,怎么就这么凉薄?”
我看着她,诚恳地说道:“这不是阿睿邀功,确实如果不是他,不仅是我的孩子死,我也会含冤而死。不过……说来事情也很梦幻呢。”
“梦幻?此话怎讲?”薛灵溪缓和了几分神色,和颜悦色地问我。
我不知作何表情,说是难过吧,并没有多少。知道自己有一对真心爱自己的父母,我高兴还来不及。但是说真的高兴吧,又有些不得劲,毕竟是自己以为了二十五年的“原生家庭”啊。只好如实道:“他们并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我的亲生父母,二十五年前在H市迫不得已才将我给他们抚养。留给我了十万块钱和一条玉佩。”
薛灵溪越听越是震惊,到最后竟然露出了几分微笑,她道:“这是好事啊,我就说,那样的家庭怎么生得出你这般钟灵毓秀的孩子。二十五年前就能随意出手十万,怕是你的亲人们也是很厉害的人物,这样就说得通了,阿浅的气质容貌一看就是出身富贵家庭的,本非池中之物啊。”
我诚恳道:“我倒不盼着什么泼天富贵,我只想找到他们。他们当年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会丢下我,留我一线生机,我希望我找到父母的时候他们都平安健在……这就够了。”
薛灵溪爱怜地摸了摸的头,微笑道:“一定会的,你是个善良的孩子,老天不忍心让你们一直分离的。”
“其实……我心里倒是一直雀跃着,我的原生家庭原来并不是他们……我的家里人其实还是在意我的,我觉得这就够了。”我苦笑道,“只是我又觉得不太好,刚刚得知生身父母不是他们,就这么开心,总有些白眼狼的意思。”
薛灵溪皱了皱眉,问我:“你这么多年来,欠他们什么了么?”
我想了想,欠倒是不欠,钱,我估计打工挣来的、结婚后补贴的,连奶粉钱都还上了。情……那更是只有我倒贴的份。于是老老实实说:“我觉得不欠。”
“这对你来说是好事,脱离他们以后你能完整地做自己。”薛灵溪也诚恳地与我说,“我很早就觉得他们不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像吸血虫一样依附在你身上,明明该死青春活力的年纪,你有时候却因为生计发愁……既然什么都不欠了,那就该开心开心,该高兴高兴,他们对你毫无留恋,甚至充满憎恨,你又何必为难自己,去再因为他们心生不快?”
我如醍醐灌顶一般清醒过来,是啊,我什么都不亏欠他们,即使是午夜梦回,我也问心无愧。于是嫣然而笑:“姑姑说的是,这些日子来我一直陷在这样的怪圈里,如果不是姑姑点拨我,我怕是还要犹豫很久。脱离他们确实是好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从一开始,无情的就不是我。
我念在孝道和亲情,一次又一次放低姿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给予他们最大的帮助和回馈。
换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嘲讽和更无情的压榨。
到头是这样乌龙的结局。
也罢了,今后我是我,你们是你们。
薛灵溪望着我的笑颜,一时间倒有几分看呆。她愣愣道:“有次我给初中的孩子们上课,阿睿也跟着去听课了。我讲到,南方有佳人,一笑倾人城,孩子们都问我,老师老师,什么是佳人啊?我还没来得及解释,阿睿就插嘴……”
薛灵溪点了点他的脑袋:“那些孩子当然不知道谁是浅茹了,那时候你都毕业了,弄得我在台上很尴尬,孩子们嚷着要看浅茹,我只好找了张西施的画像糊弄过去。以前从未见过你笑得这么开心轻松过,今天一见……阿睿所言非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