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瑟微微一愣,但还是绝然的说道。
我和薛睿无奈地相视一眼,从彼此的眸中看到了满心的无奈和叹息。本想如果能兵不血刃地把俞瑟劝回,等以后再慢慢让她接受薛长天已经命不久矣的事实,可是现在的俞瑟无比坚决,我看着她一双温和美眸中不动声色的果决,不由得微微叹息一声。
大家都是女人,所以我明白她,如果没有一定要让她回去的理由,她是决计不会跟我们回去的。
见我神色复杂,俞瑟眼中的怜爱之意更甚,她握住了我的手,笑道:“你一进门我就看出来了,你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你不用担心我在国外会不会过得不好,只要你和薛睿好好的,我就不会觉得不好。”
“儿子有一件事还是不能隐瞒母亲了。”薛睿犹豫片刻,还是出言打断了此刻温情脉脉的对话,他那一双唇抿得薄薄的,神采飞扬的眼眸中只有微微的冷意和哀伤。
俞瑟见他说的认真,神色也不苟言笑起来。她微微颔首,道:“阿睿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你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得不说的话,就说出来吧,当妈的绝不会生你的气。”
薛睿苦笑两声,一双微冷犯凉的黑眸中渐渐升腾起了薄薄的水雾,他努力想让自己变得从容一些:“是爸爸的身体……不太好了……”
“你说……什么?”俞瑟本来还微微含笑的唇角一瞬间便僵硬了下来,她的眼眸一下子有些呆滞无神,第一反应便是绝不相信,但是这话从她一向沉稳厚重的儿子口中说出来,她又不得不去相信。她把求救一般的目光转向我,有些机械地问我:“阿睿是不是和我撒谎了?”
我早就看出来俞瑟阿姨还是深爱着薛长天叔叔,此刻张了张口,只是神情哀切,却不知道该如何说的出口这个噩耗。
俞瑟盯着我不肯错过我的每一个表情,但是从我的眼眸中看到的尽是对薛长天生病之事的慨叹和无奈,她机械地转了两圈有些无神的眼珠,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眸盯着我们,声线微微战栗得道:“你们……和我好好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薛睿为难地看了我一眼,我心领神会,便紧紧握住俞瑟的手,轻柔地道:“少年夫妻老来伴,是所有人的心愿……可是,一生之中难免会有误会和摩擦……阿姨和叔叔也是因为这些才错过了这么久……”
毕竟当年俞瑟远走的真相涉及了薛家、俞家、安家三大家族的秘闻,我现在还只算是薛家的一个外人,便只能用误会一词掩饰过去当年的事情。我说的小心翼翼,俞瑟略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即使沉浸在悲痛之中,也还是微微露出了眼中的激赏神色。
“是,然后呢?”她有些木然地问道。
我恭恭敬敬地道:“晚辈也是最近才知道,薛叔叔……的身体不大好了……这件事情他只告诉了阿睿一个人,薛叔叔知道安然一心想着对付他,谋得他的家产,再害阿睿……这些年薛叔叔一直在不遗余力地保护着阿睿……本来也许可以这样一直在很久之后,薛叔叔平定家族的内忧外患,再光明正大地把所有的东西给阿睿……可是现在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我语调哀婉,虽然声音晴朗温柔,却几乎悲滞得语不成句。俞瑟木然地听着,只觉得一颗早就死水无波了的心又掀起了波澜,那波涛汹涌如此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漩涡,把她那颗尘封了许久的心都掏了出来,深深地卷进了漩涡里。
“是啊……少年夫妻老来伴……好一个少年夫妻老来伴……”俞瑟微微垂眸,满眼都是毫不作伪的悲伤和思念,“浅茹,你是知道当时的事情吧?那根本不是误会那么简单,人人都道我狠心,抛弃薛睿,不要薛长天,甚至一个人在外逍遥自在的时候连昔日的亲朋好友都甚少联系了……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当时如果我不抛下他们,倒霉的就不止是我一个人了……当时的我连带走薛睿的能力都没有……”
她越说越是有了悲戚之意,薛睿快步走上前,把薛母的头揽进了怀中,坚定地道:“妈,以前他们从你身边夺走的,我一定都会夺回来!”
俞瑟微微摇头,眸中说不清是对儿子的赞赏还是深切的复杂,她微微偏过头,问我道:“如果是你,你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会怎么做?”
为什么要突然问我?我一愣,要我离开薛睿,我是一百个不愿意,再离开刚出生的孩子和亲近和蔼的家人,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过上二十几年……那简直是比鲁滨逊漂流记还恐怖的小说故事!但是假如……确实是到了那样危机的关头……我皱着眉想了想,随后竟是露了几分微笑,清朗从容地道:“自是没有除了远走以外的方法。我会把心留在阿睿方圆几里的地方,如果再也没办法回来,拿走我的心,那我就把心送给他。”
这话一出,薛睿和俞瑟皆是怔住了。薛睿毫不掩饰神情里波动的感动和慨叹,俞瑟微微颔首笑道:“你还真是林腾飞的孩子,说话都有他的铿锵杀伐之意。你说的对,如果这辈子都回不去的话……我会把心送给薛长天。但是既然他现在身体不适,过得也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幸福,那我有什么理由不回去看一看呢?”
我和薛睿对视一眼,齐齐一愣,随后便都是笑容满面。
俞瑟微微摇头,眼中流露出的怀念心绪把她整个人都衬托得如同还是年少时蹁跹而笑的少女,她低声自语道:“我愿意把心留在你方圆几里的地方,琴瑟和鸣,举案齐眉,我的愿望从一……始终。”
“你说薛长天准你回薛氏集团核心了?”俞瑟原本已经略微平复了心情,正在听我们把事情经过详细叙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