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我们再问什么老头都不再搭理我们,感觉眼前一晃,老头已经不见了踪影,再仔细看去,周围熟悉的环境,我们竟然到了镇上,我使劲揉了揉眼睛,有一股不真实感。
好巧不巧,还是在我买玻璃那家门口,我朝胖子头上来了一下,胖子哎呦一声,撇着嘴问我:“你干嘛啊。”
我说:“没事,疼就证明不是做梦。”
胖子这一声哎呦可能声太大,玻璃店老板还在门口睡着,揉了揉眼睛,手里拎个棍子就朝我们走了过来,看的出来也是个英雄豪杰。
我远远喊道:“叔,你别激动,是我们。”
老板揉着眼睛走到我们面前,看了好半天恍然大悟:“原来是你们两个兔崽子。”关键是看到我身后背的玻璃了。说完还不忘大笑几声,指着我们问:“这一会不见,咋叫人揍成这模样了。”
我和胖子对望一眼,满脸血痕混合着月光,确实有点不忍直视。胖子编了个幌子说:“没有,就是骑自行车摔了一跤。”说话的时候竟有些扭捏,很少看到胖子这样说话。
那叔也是个好人,领我们去他家洗了个脸,满脸清爽,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我有了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我问那老板:“叔,几点了?”按说折腾这么久,应该是天快亮了。
老板去卧室对我喊道:“九点半。”
我和胖子震惊的无以复加,也就是说我们走了根本就没有多久。老板出来看我们神色异样,甩给我们一人一根烟。
那是我和胖子第一次抽烟,呛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我抽了两口就扔了,老板是真仗义,以为有人要打我们,我们不敢回家。二话不说从后院牵出一个大狼狗,拴在自行车后面,给了我们一个安心的微笑说道:“走,叔送你们回去,看哪个兔崽子敢动你们。”
我本来还想推辞一番,一连串的经历已经将我的勇气消磨殆尽,本来还纠结要不要回去,我看了看胖子,胖子脸上僵硬的表情瞬间舒展开来,我拉着胖子认认真真给那老板鞠了一躬,满心感动的说:“叔谢谢你。”
“行了行了,停,你们这再鞠两躬就剩下把我送走了。”说完我们三个相视一笑。
老板将我们送到村口掉头就走,让我想起两句诗,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当晚我和胖子睡在他家,一晚上我们没敢脱衣服,更没敢睡,我们紧紧挨着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那是我长那么大过的最漫长的一个夜晚。那个奇怪的珠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不见了踪影。
醒来的时候我睡在自己家里,正发着高烧,听我妈说胖子也发高烧,一个礼拜后逐渐恢复了过来。
我妈说当天我穿的那身衣服,干了之后上面一层白色的粉末,埋怨我大晚上的游什么泳,这下发烧了,安心了。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解释,有些事情说出来会被人当疯子的。那些白色粉末可都是我身体里的盐啊,想想就心疼。那几天我每天都喝很多水,很少撒尿,尿出的尿也是黄的发红的颜色。
我不断找村里老人打听,附近哪有一个叫无涯山的地方。问了一圈都没人知道,最后还是老村长告诉我,叫无涯山的地方倒是不知道,不过他知道附近村子有一颗树叫无涯山,一般人还真不知道这事。
听完后我心里说不出的别扭,树怎么能叫无涯山。最后还是好奇战胜了恐惧,我决定去看看,当然少不了胖子。经过这几天的思考,那个老头是什么我不敢确定,但我敢肯定绝对不是人。好在看当时的情况,老头不像要害我们的样子。没有那老头说不定我们还真走不回来了,说什么都要去看看。
胖子偷了他爸半瓶酒,我用线穿了几个黄豆,揣在兜里。那时候鸡基本上都是散养,白天在村里到处跑,一到晚上就各回各家。在村子后面我把线绑在一棵小树上,把那一把黄豆撒了出去。我跟胖子坐在不远处,一人一口喝胖子拿的酒。不一会半瓶酒的一半又没了。
身后传来鸡受到惊吓的叫声,还有不断扑腾翅膀的声音,我和胖子相视一笑,去收获我们的猎物。鸡吃东西都是直接吞下去,有时候啄一些小石子就是为了帮助消化。我拉着线把那只肥母鸡拽到跟前,胖子一把捏住鸡脖子提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眼前的花母鸡竟感到一丝熟悉,晚上回家后我妈说丢了一只鸡,我挠了挠头没敢吱声,这都是后话。
胖子载着我到离村很远的地方,在地上掏个洞,和了点泥把鸡连毛一裹,放进洞里,盖上土,在上面升了一堆火。
我们远远坐着,胖子望着瓶里所剩不多的酒,不断的舔着嘴唇,看了看我还是忍住了。
到老村长说的地方,真有一棵树,一棵十个人都无法合抱的皂荚树。那一瞬间我被震撼的无以复加,我围着树转了一圈,终于在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拳头大的无涯山三个字,很明显已经被刻上去好长时间了。
下面还有几句诗,我记得很清楚。
一叶一世界,一树一无涯,一来一场梦,一去一轮回。
我对着这首诗发了好长时间呆,直到胖子喊我,我发现我已经泪流满面,一股熟悉的感觉在脑子里不断翻涌,可我偏偏不知道那感觉从何而来,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悲伤,像心里又一块肉被人抢走了一样。
胖子看了看我的脸,着实吃了一惊,开口问道:“你哭个什么劲?”
我抬起头抹了抹眼泪,尽量装做轻松的说:“没事,眼睛进灰了。”
“来,我给你吹出来。”胖子说着就翻开我眼皮,我后退一步躲了过去,压下心里那股悲意,说道:“没事,出来了。”
到底有没有无涯山我和胖子不知道,至少以我们的能力,这就是我们能找到了无涯山。不管那老头是什么,也算是救了我俩的命,我和胖子今天来说是感谢人救命恩确实有点可笑,我们只是想求个心安,至少我是。
我和胖子对着大树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胖子拧开酒倒了一点点在树身上,小声说道:“老头,我们也找不到你,这就算把你感谢了。”
我有样学样,拿出还有点温度的鸡,在大树面前晃了晃,轻声说道:“你说你也不能吃,这酒也有了,肉也有了,我们就替你吃了。”说完坐在地上,我和胖子迫不及待一人掰了个鸡腿,连盐都没有,不过确实很香,一口肉一口酒。正吃着,我感觉手里拿着的鸡肉被人拿走了,刚开始我以为是胖子,没好气的说:“你急个什么劲,小心噎着。”
“什么。”胖子含糊不清的应道。
“算你们两个小子有点良心。”听说话的声音不是昨晚的老头是谁,我一回头就看到老头站在我身后,手里拿着我的鸡,闭着眼睛一脸享受的样子。这大白天突然冒出个人,着实把我惊了一下,不得不说经过那晚的事情,我感觉我的神经大条了好多。
我们还未待说两句感谢的话,谁知道老头神色一变,大叫一声,丢下一句:“你们吃,老头我要跑了。”不见了踪影。
“老头你叫什么啊?”我也不知道老头人在哪里,大声问道。
“无崖山。”不知道从哪飘出这么一句话,想来老头已经走远了。
我还没缓过神来,远处一个身影在我越来越清晰。那个要饭的老头又出现了,看样子还是向我这边走来。
我头皮一阵发麻,浑身像被浇了一盆冷水,拉了拉胖子说:“胖……胖子,那要饭的,我们……我们跑。”
胖子把鸡腿叼在嘴里,跨上自行车,含糊不清的喊道:“上车。”
我仍了手里的酒和鸡腿,直接蹦了上去。胖子脚下发力,我们像风一样离去。我目不转睛盯着老头一举一动,看到老头走到树跟前,捡起我仍的鸡腿和酒,嘀咕一句:“年轻人,真浪费。”靠坐在树上,大口吃喝起来。
看老头没追来,我松了一口气,下一刻,只见那棵老树的叶子,以肉眼看见的速度开始枯萎,凋零。
一声巨响,一道闪电直接劈在树上,把树劈成了两半焦黑。强烈的光闪的我直流眼泪,我视线里最后一个画面,就是老头看着我笑,我如坠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