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胖子初九相互搀扶着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很累,身心疲惫,浑身上下除了头发哪里都疼,胖子和初九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记忆被人空掉了一段,一路上不断问我怎么回事。
我撒谎道:“昨晚跟人去干架,你们忘了,你们两个都被人打晕了。”
胖子直接就相信了,初九摸着脑袋问我:“真有人能打过我么,我可是照着小人书练了好久了,我可是高手呢。”
我老脸一红,咳嗽两声掩饰尴尬,不再接话,主要是我不想骗初九。
怀里的狗东西挣开眼睛,无力的望了望我,似笑非笑的,我真不知道狗为什么会笑,但我知道狗东西想表达什么意思,你接着编。如果狗东西会说话的话,肯定会很快戳破我的谎言,可惜狗东西不会。
路上碰到好多骑着自行车上学的少男少女,胖子一抹脑门说:“坏了,今天星期一。”
初九憨憨一笑说:“我又不用上学,还是傻子好。”
我:“……”
胖子:“……”
我和胖子面面相觑,我第一次开始怀疑,初九到底是不是真傻,可一个信誓旦旦说自己傻的人,就是不傻肯定也不正常。
我的人生观和世界观总是被推倒重建,我竟然开始习惯,这是一种很可怕的习惯。
回去我和胖子对家里撒了个谎倒头就睡,我妈肯定是不相信的,不过也没戳破,由着我。如果不是我妈惯着,我哪能都十七了才念初二,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要等胖子,胖子什么都好,就是学习不好,小学留两级,初一留一级。
我只能陪着,我妈也乐意我这样,说有个伴也好。最气人的是,我妈逢人就说我和胖子根本不是上学的料,其实这才是胖子怀疑我是不是亲生的最根本原因。
归根结底胖子就属于那种上课就睡觉,下课就撒尿的类型,作业从来不做,打死都不做,胖子有自己的理由,会的不用做,不会的做了也白做。这是我在充斥着善意谎言的学生生涯里,听到的不多的真话。
据我妈说,初九那天从我睡下到我起来,足足吃了我门家半个月的口粮,我睡眼朦胧的醒来初九还在那啃馒头,不时回头看看我,尽量不发出声音,看的出来,初九忍的很辛苦。
也就从那天起,初九看见我妈就喊梦哥妈。因为我妈给他东西吃,在初九的世界里,谁对他好就是真的好,很简单纯粹。
很多年后听到别人谈论好人坏人的问题,那时候我们的价值观早就没有了应有的价值,有的只是现实,我总喜欢问他们:“你们觉得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
说什么的都有,我感觉很好笑,我说:“屁,谁对你好就是好人。”这是我从初九那学来的道理,说的很多人无言以对,因为初九总是一个让人无言以对的人。
我的恶梦就终结在那一天,对此我很理解,一个鬼都见过很多次的人,梦里哪里还会怕再见到鬼,胖子说我变了,我没变,还是那个秦梦,只不过,我成长了。
看我醒来,初九胡乱的把馒头塞进嘴里,给我打了个招呼说:“梦哥,我回去了。”
“去吧。”
初九转身就走,我寻思这傻子一直等到现在,不会真就为了给我打声招呼,可事实摆在眼前。
天很快黑了下来,胖子正端端正正跪在大门口,扯着幌子交待自行车的去向问题。我暗自好笑,我比胖子好点,胡乱两句搪塞了过去,我妈虽然怀疑,倒也没说什么。
胖子他把拿了根棍子怒气冲冲看着胖子,我爸挡在中间当和事佬,中心思想就一句话:“孩子可以教育,就是不能打。”
当晚我做了个梦,我竟然梦到了杏花,之后又梦到那个鬼市见过的女子,在一阵燥热中醒来,被子已经湿了一大片,内裤湿漉漉的贴在身上。
我换了个内裤,把被子番了个面,心里一股罪恶感,久久不能入睡,预感到,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院子里一声闷响,狗东西所在我脚边一动不动,眼睛都没睁,抬起头鼻子抽动了几下,又倒头睡了过去。
我知道肯定是胖子来了,窗户上猛然出现一张人脸,胖子打着电筒从下巴下面把脸照的很亮,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个人头飘在那里,没想象中的看到我惊慌失措。
胖子撅着嘴看着我一脸不悦的说道:“真没意思,你怎么突然就变胆大了。”
“或许是肉吃多了吧。”我胡乱搪塞一句。胖子已经推门挤了进来,随手就点燃了油灯,摸出一根烟就丢了过来。
我说:“你最近怎么老喜欢抽烟?”其实我是真的好奇。
胖子深吸一口,仰头看着窗外,一脸贱贱的说道:“因为看起来很男人啊。”
提起男人这个话题,我一阵脸红,借着点烟掩饰尴尬,没想到还是被胖子给发现了,胖子指着我被子上湿漉漉的一大片,笑着说道:“兄弟,你咋这么大了还尿床。”烟从口中一阵阵的喷出来,看起来很滑稽,我根本笑不出来。
我慌忙把被子又翻过来,小声解释道:“不是尿床。”
本以为胖子又会嘲笑一番,谁知胖子老脸一红也不说话了,看来胖子也有过这种情况,只是以前一直没告诉过我。我们两个心照不宣的闷头抽烟,气氛很尴尬。我看着胖子身后,猛然冒出一句:“李叔,你怎么来了。”
只见胖子把烟往地上一扔,一脚踩灭,换上一个很无辜的表情,转过头去,想也没想喊道:“爸,不怎么来了。”说完没得到回应,看着空荡荡的空气,明白了过来,我抽了口烟,笑的趴在床上。
胖子再次点上一根烟,笑着朝我冲了过来。
一番打闹,胖子突然钻进我被窝,沉思好久看着我说道:“兄弟,我给你说个事。”
一听这话我心里就是一惊,赶紧抽了口烟说道:“你以后有事直接说事,别这样一惊一乍的,我心脏受不了。”
胖子很不理解看了我一眼,缓缓开口说道:“我都想好了,我不想念书了,我准备改天跟我爸商量一下,打死我也不去了,以后就剩你一个人了。”
“你不念书了干嘛?”
胖子递上一个看傻子的眼神,这个眼神自从认识初九后,胖子越发用的炉火纯青,吐我一脸唾沫星子说道:“你说干什么,还能干什么,当然是等着娶杏花啊。”
我一阵脸红,哑口无言。胖子看着我笑骂道:“你倒脸红个什么劲,全学校都知道我喜欢杏花,倒是你,喜欢秋蝉喜欢的闷不作声的,你要实在不敢,明天哥替你把情书送去。”说完还不解恨,又接着教训我:“你不说,谁知道你喜欢人家,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可从胖子嘴里说出来,完全变了味道,我只能点了点头。
胖子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说完看了看我,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对此我早已经习惯。其实我知道,胖子对我说这么多,他其实已经打定了主意,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一根烟抽的我昏昏沉沉的,不直觉就坠进梦里。
我梦到自己跌落进一阵浓雾里,一阵风吹过,浓雾瞬间散去,我正躺在自己床上。一个人影推门而入,浑身上下都黑乎乎的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什么都看不真切,我本来想起身问是谁。
头刚准备抬起来,身上一股巨里传来,好像被什么巨大的力量给束缚住了,想张嘴喊一句,喉咙里好像被灌满了铅,根本喊不出来,我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坐到了我的床边。侧着身子,低头把脸贴在我脸上。
一阵耳鸣的感觉,我的触觉开始变的麻木,好像身上不断的被压着重物,呼吸越来越困难。
一阵奇怪的言语好像不是通过耳朵,直接出现在我的脑海,之后我就感觉到有另一个人要朝我身体里钻,我咬紧牙关,尽量叫自己的意识保持清明,就那样僵持着,我脑子飞快的转动,第一感觉是撞鬼了,一想到鬼,我试着转头朝身旁的打鬼鞭看去,别说头,连眼睛都不能动。
我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另一个趴在我脸上对我说话,试图冲进我的身体,就在我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脚上传来一阵温热的感觉,汪汪的狗叫声传来。
我甚至能看的清楚,那个人朝鬼东西望去,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踪影。我满脸冷汗的醒来,靠在墙上,随手把放在枕头边的打鬼鞭握在手里,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我知道,这不是梦,梦根本不会那么真实,官方说法,这叫鬼压床,有很多专家说这是人大脑苏醒,身体没有苏醒的一种状态,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这根本就是扯淡,还有,碰到鬼压床以后,千万别往床底下看,千万别看,我以我的经验告诉你,看了你肯定会后悔。
许久之后,我缓过气来,按老人的说法把枕头翻了个面,本想继续睡觉,不知道脑袋哪根筋抽筋,侧着身子,朝床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