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很紧迫,我根本来不及多想,撒腿朝前跑去,眼前一黑,棺盖已经到了眼前,我下意识渗出手就朝下面探去,一声龙吟。
我感觉到打鬼鞭向活了一样,再次缠在我手上,胳膊上一阵剧痛,我根本没时间想,快速的收回胳膊,事情又出现了变故,手上一股拉力传来,我手如陷泥藻,怎么努力也抽不出来,用的力气越大,那股拉力就越大。
我心想,完了。胳膊上一股巨大的拉扯之力传来,扑通一声闷响,胳膊直接被扣在棺盖下面。身体被带的一头撞在棺盖上,本以为我的胳膊肯定是废了,试着动了动手指,还有触感传来,看着缠在我胳膊上的打鬼鞭,刚好护住了我胳膊。
棺盖牢牢地压在上面,一股火辣辣的疼痛传来,疼的我一度想要晕厥,可是就是没有晕过去,顾不上脑门上的疼痛,我一股坐在地上,双脚瞪着棺盖试图把手抽出来,根本无济于事。
我喊了几声,根本没人理我,四周空荡荡的,连个鬼毛都没有,胖子,游鱼都不见了踪影,我欲哭无泪,可哭根本解决不了问题,这是胖子教我的,可我就是不争气的流出了眼泪。
有委屈,更多的是无助,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是几个小时,我攒上点力气,就卖命的往外抽胳膊,累了我就哭,那段时间,我想我是孤独的。
我想骂人,可我不知道该骂谁,骂胖子还是游鱼,或者初九,想到初九,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我准备再尝试最后一次,实在不行,我已经想到了死,不是生无可恋,而是绝望了,我真的绝望了。
我一番努力最终还是没把胳膊抽出来,手上一阵钻心的疼,因为我试着扒开地面,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总把事情想的简单,地面很坚硬,触手温润,竟像玉一般,指甲都被挖的裂开了,可身体上的疼痛哪比的上心里的绝望,我甚至想过胳膊不要了,实在下不去那个手。
就在我要一头撞向棺盖的时候,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胖子双眼眨也不眨,直勾勾的朝我走了过来,我感觉到很诡异,那种感觉完全不像胖子,可那就是胖子,一手提根撬棍,不是胖子还能是谁。
我嗓子已经喊哑了,用尽力气喊道:“胖子,这里,我在这里。”喊出的声音连自己都没办法分辨。
胖子好像面对空气一样,看也不看我,好像听不到我说话,感觉不到我存在,直勾勾走到棺材盖子跟前站定,就在我旁边,离我那么近,一抬手就能摸到,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胖子却离我那么远,有个词语叫咫尺天涯,我就是这种感觉,好像隔了一整个世界一样。
胖子也不啰嗦,蹲下了身子,动作很僵硬,可是力气很大,吭哧一声就把两个撬杠插了进去,带起一溜火花。
随着一声咯吱声,棺盖被撬开一条缝隙,撬杠一瞬间就弯了,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棺盖应该有的重量。
我也不啰嗦,配合着把胳膊往外抽,一点点以肉眼不可辨的速度往外抽,虽然看不真切,可我知道,我的胳膊肯定是往外走的。
随着一阵金属变形的声音,撬杠彻底扭成了麻花,胖子一看,舍了撬杠,双手扣住棺盖的缝隙,喊也不喊一声,一挺腰,我甚至听到了骨骼开裂的声音。
被压着的那只手,突然传来一股滑腻的感觉,向蛇一样在我手上游动,提起蛇我心里一阵发毛,我最害怕的就是这玩意,不由自主汗毛全都竖了起来,不由自主我发出一阵怪叫,莫名多了一股力气,我近乎哭着喊道:“胖子,快点,里面有蛇,蛇,啊。”我已经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胖子侧着耳朵愣了愣,似乎是听到了我说话,身子猛的直了起来,棺盖被揭开一道缝,我看准机会,卯足了劲用力一拽,胳膊被抽了出来,我看着已经被打鬼鞭勒成红紫色的胳膊,恍如隔世,把胳膊抱在怀里就开始哭。
随着彭的一声闷响,胖子终于支撑不住,棺盖沉沉的又盖在地上,里面扣着的,仿佛另一个世界。我无助的朝胖子走了过去。
胖子好像依旧看不见我,好像感觉到了我的存在,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侧身躲了过去,我清楚的看见,胖子十指都已经血肉模糊,好几个指头都缺了好大一块肉,血如泉涌。
我试着把胖子的手拿在手里,胖子再次有了反应,只见胖子转头看着我,一对眸子瞬间上翻,满眼都是眼白,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狰狞,扬起嘴角对我冷笑起来,无声的冷笑,我却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笑声。
这根本不是胖子,只见胖子的脚后跟高高的悬空,只有脚尖一点点贴着地面,好像被什么东西吊在空中一样,这种情况我太熟悉了,典型的鬼上身,走路像踩在棉花上一样,那种感觉我记的很清楚。
“你……你到底是谁?”
慌乱中,我取下打鬼鞭,把鞭子紧紧捏在手里。
“嘿嘿……”又是这种鬼笑,我现在听到这声音就头皮发麻,差点没忍住鞭子就要挥出去。
“我是谁?”胖子抬起头,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想了想又有声音起:“天涯一胖子。”
说完眸子中突然闪烁一阵红光,举起两只手朝我扑了过来。
我由于太紧张,条件反射挥鞭打去。
“不要啊。”我竟然听到了游鱼的声音,里面竟有着深深的绝望,因为我绝望过,所以我很懂。
一声龙吟,鞭子上冲出一条血龙,张口朝胖子咬去,胖子的双手从我头两边穿了过去,我一回头,看到游鱼一张绝望的脸,那个我认为神一样的游鱼,竟然流出了眼泪,也是碧蓝色的,映着黑红的光线,久久的住进了我记忆里。
胖子的双手穿过我,死死捏住一个人的脖子,那个人就在我身后,有着很好看的脸,是初九,嘴里还有一片我的衣服。我看看胖子,看看初九,又看看少了条胳膊的游鱼,彻底陷入混乱,我只知道,自己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屁股坐到地上。胖子直挺挺倒了下去,手里还死死捏着初九的脖子。
初九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试图挣脱胖子,可哪里能如愿,我就那样坐在胖子初九和游鱼中间,我就那样,被抽光了所有力气,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太乱了,为什么会这么乱,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到底是这个世界太复杂了,还是一直以来都是我太简单了,我不知道。
游鱼一瞬间出现在我身旁,一巴掌朝初九后背拍去,我没有阻止,没有力气,也找不到理由。
初九张口吐出一大口黑血,躺在胖子身上没了动静,胖子也闭上了眼睛,表情那样安详,如果这是个梦的话,我在这个梦里失去了胖子和初九。
我的世界真的坍塌了,该怪谁呢,游鱼吗?
我向游鱼望去,只见游鱼流着眼泪笑着对我说:“打鬼鞭慎用,记住了。”说完抬头向天上望去,那里,有一轮黑红的圆月,月虽圆,相思却难寄。
只听一声巨响,月亮上直接冲出一道血红的闪电,像血龙一样,张口将游鱼吞噬。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该恨还是该呼吸。我不知道,哭着笑和笑着哭到底哪里不一样,很多年之后,我终于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时光已经过去了好久,像把杀猪刀一样,白了头发,深了皱纹,时间最是无情,比时间更无情的是物是人非。
我麻木的坐在原地,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需要知道,有很多的人在我眼前走过,那个我在鬼市见过的女子也在中间。
他们好像看不见我般,直接从我身上穿了过去,只有那个女子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朝我看了几眼,我不知道她能不能看见我,或许能看见吧,可是重要吗,我已经心如死灰。
在这里,我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终于,一种窒息的感觉直冲脑门。我两眼一黑,就感觉脸上一疼,睁开眼睛,胖子正抬起巴掌欲朝我脸上呼。
我没有阻止胖子,不吭一声,任由胖子打了我很久,心里满是久别重逢的喜悦。我知道,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可是,眼前的事物,同样那么真实,因为胖子的手和那个空间一样,血肉模糊,地面上流了一大摊血,满是带血的脚印,我没有害怕,一点都没有。
我正坐在墓室里,里面空空荡荡,棺盖向在那个空间一样,扣在地面上,空气里满是木屑和油漆的味道,还有血的味道。
胖子可能感觉到我醒了,试着问了一句:“兄弟,你还好吧。”
“还好,很好。“我用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抱着胖子就放声大哭,边哭边说:“胖子,你没死真好。”
“我呸,也不看我们在什么地方,别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我一想胖子说的也有道理,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哭的更厉害了,寻思不说点什么不能抒发我的情绪,又说道:“你还活着,真好。”
胖子终于不高兴了,一把推开我,脸上不悦的说道:“你这是咋了,鬼上身了?”
一提到鬼,手上穿来一阵滚热的感觉,手上的打鬼鞭竟微微颤动起来,我低头看去,打鬼鞭那血红的颜色变的更淡了,更接近黑色,像月亮的另一面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