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神经已经紧绷的极致了,突然看见这么一个牛头,尤其是那声低沉的牛叫,我的情绪彻底失控了,刚才的清醒和平静瞬间乱作一团。
我迅速站起来,遇到危险,千万别留后背给别人,你能做的只是面对,这是我很早就学会的道理,其实这都是扯淡,当时我已经失控了,哪里考虑的了那么多,口中喊了一句:“我去你的吧。”
手扣着鬼门瞬间拍了上去。一股沉闷厚重的感觉,仿佛泥牛入海一般,没有任何动静。
“妹。”再次一声沉稳厚重的牛叫,我不知道是我眼花还是怎么回事,周围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迅速散去。
一个壮硕的老黄牛出现在我眼前,身上油光发亮,看的出来平时主人肯定很爱惜。
没有扎鼻环,脖子上也没有用来栓的环,莫名我就想到了狗东西。
因为我看到那个黄牛很人性化的,沉稳安详的走到地上躺的杜持落身边,低头在杜持落脸上舔,像极了狗东西。
我没来刚开始的慌乱,仿佛那一掌拍出去,所有的负面情绪都随着倾泻而出,或许跟那声沉稳厚重的牛叫有很大关系。
在这里说一下,之所以有个成语叫老牛吃嫩草,其实原因很简单,你猜的很对,因为牛一开口就是:“妹。”言尽于此,自己脑补。
天还是灰蒙蒙的颜色,我来不及思考太多问提。
那个老黄牛抬头看着我,我们有了眼神交流,我懂了它的意思,因为我有一只特别的狗,所以我懂了它的意思,我也不知道这算什么逻辑,反正我们对视了几秒,我就懂了老黄牛的意思。
同时老黄牛给我递上了一个安心的眼神,我瞬间就懂了,是眼前这个很特别的老黄牛给我把危机解了,我想不通的是,那个活着的骷髅去了哪里。
想不通的事情我已经习惯不再去想,因为想的多了只会把事情越理越乱。我下意识四处张望了一番,我想抽烟,摸出一只烟,发现打火机已经不见了踪影。
“妹。”老黄牛看着我催促道。
我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快步走到杜持落跟前,试着摇晃了一下,这货的呼吸已经渐渐平稳,似乎是熟睡了过去,正在做甜甜的梦一样,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眉头舒展的很开。
我在这货脸上拍了几下,这货吧唧了几下嘴,就是不见醒来。
我小声喊道:“杜持落,杜持落……”
每喊一声,我就能感觉到这货身体猛然抽搐一下。我赶紧改了口:“小杜,小杜。”
喊了两声我一看没反应,朝那个老牛看了过去。
老黄牛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后背,又侧着脑袋看了看地上的杜持落,看着我:“妹。”的叫了一声。
我点了点头说:“好。”
老黄牛两个前腿弯曲,对着我趴在地上,牛头低的很低,紧紧贴着地面。
我先把杜持落拉的坐起来,瞬间就是一身冷汗,一种虚脱的感觉瞬间将我包围,我抹了把脸上的冷汗,除了头发不疼,浑身骨头都隐隐有一股酸痛感。
好不容易费了好打力气才把这货拉的坐起来,我又不敢放手,我叹了口气,用一只手先托着这货脑袋,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如破竹背靠着这货坐了下去,随手摸出一支烟,这才发现没火,我正准备把烟放回去。
“妹。”老黄牛仰着头对着我又叫了一声。
烟头上猛然冒出一团幽蓝的火焰,眨眼即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我花了烟,可烟却着了起来。
我深吸一口烟,长长呼出一口气,看着老黄牛说:“那个,谢……谢谢你。”
“妹。”老黄牛冲我眨了眨眼睛,好像再说:“小事。”
我咽了口唾沫,不敢说话了,不得不说,老黄牛这么一手,把我震撼的着实不轻,我抬头看着天,脑袋顶着杜持落后脑勺忍不住就想:“这个世界太复杂了,太疯狂了。”
很多事情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就跟受伤一样,你根本体会不到那是怎么样的一种疼,或者说是怎样一种震撼。
抽完一支烟,我这才发现我饿了,饥肠辘辘的感觉很不好,我随手又拿出一只烟,既然有个免费的打火机,不用白不用。
我把烟叼到嘴上,刚准备看着老黄牛说句什么,还没开口,烟头上迸发出一团幽蓝色的火焰。
烟又着了,烟头明灭间,天彻底黑了下来,经过这么一点时间的休息,我攒了一点力气。
“妹。”又是一声牛叫响起,短暂急促,似乎正在催促。
我看着老黄牛很认真的说道:“别着急,这就来。”
我们能亲切友好的沟通,这不是我的本事,只能越发说明这只牛的特别。
说完我坐在地上迅速转了个身,推住杜持落站了起来。
深吸一口气,我双手从这货腋下穿了过去,大喊一声,把这货抱了起来,小跑几步到了老黄牛跟前,好悬把这货放到了老黄牛背上。
抹了把脸上的汗,我看老黄牛还没要起来的意思,背靠着老黄牛坐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看到老黄牛开始,我飘忽不定的内心越来越平静,我很安心。
我没想到过的是,给我这种感觉的竟然是一只牛,一只特别的老黄牛。
刚坐下,一股倦意朝我袭来,我闭上了眼睛,脸上一股湿滑温暖的感觉,我瞬间又清醒了过来,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我下意识喊了句:“狗东西。”
“妹。”老黄牛看着我叫了一声,再次转头看着自己的背,光线太暗,我看不清老黄牛脸上的表情,但我懂得了它的意思,更加清楚的记住了那对在黑夜里闪烁着淡淡红光的眸子,那里面有看尽人间繁华的萧索,更有一丝不染尘埃的淡然。
我深吸一口气,攒了点力气,翻身趴到了牛背上。
随着一整摇摇晃晃的颠簸,我沉沉睡了过去,从没有过的安心。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记得我做了个梦,梦到了陪伴我很多年的那个被窝,脚边有着狗东西,有着我熟悉的一切味道,家的味道,温暖的味道,安心的味道。
我是在一声牛叫声中醒过来的,我和杜持落正并排躺在炕上,在这里解释一下。炕这种东西在北方很多地方都有,中空,留有烟道,有烧火的地方,一般用秸秆等一些软和的东西做燃料,火候掌握的好的话睡在上面很暖和,掌握不好的话,只能一个烫字形容。
炕是那种最原始的炕,大部分由土构成,所以也叫土炕。
炕是冰凉的,所以被窝也是冰凉的,我醒过来不由自主裹紧了衣服,没有风也很冷,这是季节的功劳。
叶子落向最懂的季节,却伤了一整个秋。
叶落秋好凉。
我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看了看眼前的老黄牛,脑子里过电影一样把发生的事情过了一遍,赶紧下炕穿上鞋子,鞋子在地上摆放的很整齐,很难想象到,这是一只牛的手笔,反正从那天起,谁告诉我动物是畜生不懂得感情,我就想上去抽谁。还有些人骂人喜欢嘛人畜生,实在是抬举某些人了。
闲话不说,看样子这老黄牛是有事找我。待我穿戴整齐,老黄牛冲我扬了扬头,意思是:“狗吐。”我感觉众生小和尚的口头禅用到这里,真是合适不过。
我跟着老黄牛走了出去,有暖黄的灯光,跟着老黄牛绕到屋子后面,老黄牛把我带到给土炕烧火的地方,我点了点头说:“我懂了。”
我张望一番,在角落里抱了一大把玉米杆,一股脑塞了进去,之前就说过,烧炕是一种很讲究技术的活,跟掌大勺一样,都是需要火候的。
我正到处找火,只见我塞进去的玉米秆上幽蓝的火光一闪,红黄的火苗开始摇曳起来,以燎原之势,越烧越旺,我赶紧后退一步,烤过火的人可能都知道,对着火的那边热的不像话,另一边冷的不像话,如果烤肉有感觉的话,可能也是这种感觉。
我看着火越烧越旺,不放心,又抱了一把玉米秆塞了进去。
“妹。”老黄牛看着我叫了一声。
我点了点头站在原地说:“你去吧,我等你一会。”
你们一定很奇怪老黄牛想表达什么,其实我的回答已经很说明问题。
我转了个身,把背对着火门蹲了下去,热浪蒸腾,我扭头看着老黄牛扭着健硕的屁股走远。
我咽了口唾沫,因为我想到牛肉了,我刚才都说过我饿了。
我本以为老黄牛会给我带点吃的来,我总喜欢把某些事情想象的太好,其实很多人都是,这样不好,因为世界不是围着你转的,想的好也没用,需要什么还得自己想办法。
当身上越来越暖和起来,吃东西成了我最迫切的需要。实在不行喝点水混个水饱也行,我在心里安慰自己。
不一会老黄牛就扭着屁股走了回来,边走边甩尾巴,牛甩尾巴其实就是为了赶苍蝇,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这都不是重点,我的视线瞬间被老黄牛嘴里叼着的东西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