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是在次日发布天下的,成亲之日也定于正月十九,那是个黄辰吉日。
可赐婚到成亲只十九日,如此仓促,可见彭梓轩的迫不及待,也是担心二皇子一派从中搅合会出现变故。
同时,圣旨一出,彭梓轩就等着倾妙妙来质问自己。
他一边忙着,一边等着。
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倾妙妙都没有见他。
彭梓涵是知道倾妙妙喜欢彭梓轩的,也知道他们俩正你侬我侬,却不知什么时候一不留神彭梓轩竟然要娶别人……
彭梓涵为了这事气的都去四皇子府质问彭梓轩了,可倾妙妙还是没去。
她就跟完全不知道一样。
当然,彭梓涵去四皇子府的时候被拦下了,没见到彭梓轩,心中一腔为倾妙妙打抱不平的热枕都没发挥出来。
没有办法的彭梓涵又想到了被抛弃的倾妙妙,她该是多么的伤心啊……
便去云秀成衣铺想安慰安慰倾妙妙,可是也没见到人……
只能够无奈回宫了。
为了避免蒋淑儿等人担心,倾妙妙还专门去了一趟云秀成衣铺。
她脸上带着笑,丝毫不显露出自己的伤心。
蒋淑儿等人说话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戳到了倾妙妙的痛点。
倾妙妙也知道她们的草木皆兵,没有多待,便回了醉仙居。
这些日她总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
倾妙妙整个人都消瘦了好几圈,面上的婴儿肥一点也看不见了,面色苍白不说,还带着很重的黑眼圈。
随着成亲之日的越来越近,朝堂的气氛也越来越凝重,二皇子日夜召集谋士探讨如何解除目前的困局,可却没有得到很好的办法。
在如此紧张的氛围下,终于到了十九。
这天早上,倾妙妙也终于去找了彭梓轩。
彭梓轩府上的人都认得倾妙妙这个让自己主子不同以往的女子,原以为她会是府上的女主子,可无奈命运弄人,此刻看着倾妙妙的目光都带着几分可惜。
倾妙妙也不在意,目不斜视的由侍卫带着到彭梓轩的书房。
彼时的彭梓轩听说倾妙妙来了,还不由自主紧张了一番,不知该如何面对倾妙妙。
人总是这样,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还会抱有一丝幻想。
彭梓轩希望倾妙妙能够留下来,他是喜欢倾妙妙的。
倾妙妙倒是看的十分明白。
她是个骄傲的人,绝不允许自己在这种事情上让步。
四皇子府的下人进进出出,沿路的屋檐都挂满了红绸,一片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倾妙妙站在其中是如此的醒目。
侍卫将倾妙妙带到书房门口便下去了,说主子就在书房内,让倾妙妙自己进去。
倾妙妙在门口,深吸了一大口气,这才缓缓推开门。
彭梓轩就在房内,幽深的眸子瞬间盯紧了倾妙妙。
还是那般温和的模样,一点没变,倒是倾妙妙消瘦苍白了不少。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许久,倾妙妙上前几步,走到彭梓轩面前,轻轻开口,“今日我来,是想做个了解。”
“前些日我便已经跟你说清楚了,相信你做了今日的决定也是有所了断,此后便各自安好吧。”
彭梓轩依旧温和,眸色幽深,看不出表情。
无论什么时候,彭梓轩都是这样一副温和的表情。
看着这样的彭梓轩,倾妙妙轻笑,“别总是这一个表情啊,你笑起来挺好看的,以后,多笑笑吧。”
“最后,”倾妙妙抬头看着彭梓轩,眉目含笑,语气温柔,“祝郎君日后与爱妻不吵不闹,举案齐眉,夫妻和睦,琴瑟和鸣。此后你我千山万水,互不打扰,也祝你大业必成,求仁得仁。”
说完,倾妙妙低头,让眼眶滚烫的泪水滚落尘土,一隐而过。
话已经说完,彭梓轩也不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倾妙妙擦了一把眼睛,抬头扬起微笑,“我走了。”
然后转身。
快要离去的时候,彭梓轩飞快的抓住倾妙妙的手,语气有些急,“别走。”
倾妙妙顿了顿,却没有留下,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有些事情,一寸也不能退。
倾妙妙是一个高傲的人,再喜欢也不能没有底线。
彭梓轩的目光依旧追随着倾妙妙,却没有再开口。
他是知道倾妙妙的骄傲的,做出如今的选择也是必然,皇位,他绝不能退,而倾妙妙,是注定要被抛弃的。
他终究,辜负了倾妙妙的一番深情。
那日倾妙妙追着他不顾形象的跑了几条街的样子,好似还在眼前,如今,却再也得不到了。
他知道,可能这辈子,都再不会有人,像倾妙妙这般的喜欢他了。
……
走出四皇子府,倾妙妙用手挡了挡日光,明明是初春,倾妙妙却觉得这日光是如此的灼热。
彭梓逸就在身后,他听说倾妙妙过来找彭梓轩,便跟过来了,倾妙妙同彭梓轩的谈话,他也在书房外听的清清楚楚。
他精于算计,得到如今这个结局是他费时费力的结果,他四皇兄心思深沉,在不引起他注意的前提下,达到目的,并不容易。
可到底成功了。
他本该开心的,可看着倾妙妙这段时间醉酒不断,昏昏沉沉的,整个人都没了活力,他更多的却是伤心。
甚至都想过,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这是自来阴狠毒辣的彭梓逸少有的怀疑自己。
看着倾妙妙回到醉仙居之后,彭梓逸又回到了四皇子府。
今日是彭梓轩的大婚,他不能缺席。
一到四皇子府便有侍卫将他带到了书房。
书房内没有点灯,外面的阳光也只有些许透进来,彭梓轩坐在角落里,整个人全隐在黑暗中,神色温和。
彭梓逸心中隐隐知道彭梓轩找自己什么事,他知道,以他四皇兄的警惕,一定会知道自己背后做的小把戏,而这些小把戏能够成功,全是彭梓轩本身不能放弃皇位的原因——其实不管有没有他,彭梓轩和倾妙妙都会有这样的结局。
想到这一点,彭梓逸也不再忐忑,大步朝彭梓轩走去。
两人静默许久,都无话可说。
到如今这种地步,两人心中都有些膈应,彭梓逸也早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早不是当年全身心信赖依靠彭梓轩的孩子。
彭梓轩递过来一坛酒,彭梓逸接着,然后坐到彭梓轩旁边。
两人都坐在地上,仰头喝了一口。
彭梓轩露出追忆的神色,“记得第一次喝的酒就是这种,是你去御膳房偷的。”
“小小一壶,挺甜的,我们一人一口,”彭梓轩拿起手中的酒,再喝一口,“什么时候喝醉了都不知道……”
彭梓逸也像是想到了,感叹道,“是啊,那时候,唯一的目的就是在皇宫中活下去了……”
“还记得那时候的冬日,父皇不关心我们,宫人也懒散,没有足够取暖的被褥,我们只能相拥而眠。最讨厌下雪了,每每这个时候,就冷的刺骨。”
“是啊,最讨厌下雪了。”彭梓轩也附和道。
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彭梓轩露出了笑容,偏头对彭梓逸道,“我现在不讨厌下雪了。”
彭梓轩没有说为什么,彭梓逸也默契的没有问。
转移话题说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