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月儿和晓儿都等在门口,倾妙妙让她们不要进来,说完便又是一阵吐。
倾妙妙吐的眼泪都出来的,肚子中本就没有多少吃食,也就昨夜喝的酒。
吐出的全是水。
倾妙妙吐了很久,愣愣的出来,接过倾月儿送上的清水,简单的漱了一下口,洗了一把脸,然后愣愣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倾妙妙坐在地上,回想着徐永那个腼腆的男孩。
本是跟他不熟的,可此刻他的面容却是那么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中。
想到第一次看到他对他笑时他的脸红,还有他一次又一次在云秀成衣铺外面晃荡着等着和她偶遇的幼稚……
这些倾妙妙都是知道的,可她装作不知道,不然能怎么办呢,难不成主动拆穿,说你别在云秀成衣铺外面晃荡了,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可喜欢这样美好的事情,她如何能打破别人的幻想啊?所以也只能装作不知道了。
她还记得那天徐永笑着看自己远去的样子。
可彭梓逸为什么要杀徐永呢?
徐永只是一介木匠,跟朝廷根本搭不上边,也谈不上阻拦了彭梓逸的路,彭梓逸杀他……
倾妙妙想不通。
不过不管如何,徐永,以及徐永的父亲和母亲,如今都死在了彭梓逸的手里。
都是因为自己。
彭梓逸就是一个草菅人命的。
在他眼里,人命就是路边的草,他随时可以夺走别人生存的权利。
还有心儿,以及徐与花,倾妙妙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们了,也是后来问徐四才知道,她们已经都死了。这两人虽然咎由自取,但倾妙妙还做不到无动于衷。
彭梓逸帮自己解决了她们,倾妙妙是感激的。
可一条人命,因为自己而没了,倾妙妙感到悲伤。
同为蝼蚁的悲伤。
往往当权者一句话,便能够决定一个人的死活。
……
那一段时间倾妙妙常常醉酒,麻痹自己的意识。
也是好久都没有见过彭梓轩和彭梓逸两人了。
浑浑噩噩的便到了春节。
整个上京都晕染着浓烈的过节气氛,就连醉仙居也多了些红色。
只有倾妙妙的天房,依旧沉浸着孤独。
除夕那天晚上,倾妙妙在这边喝着酒,彭梓逸在那边喝着酒。
互不打扰。
彭梓逸是从皇宫出来的,今日本是皇宫阖家欢乐的盛宴,可皇上临时病情加重,让四皇子彭梓轩主持的宴会。彭梓逸这才能够离开。
这一段时间,彭梓轩与二皇子两派的人斗得是你死我活,而六皇子实力不足,渐渐出局,原属六皇子一派的官员,现在也渐渐被彭梓轩和二皇子瓜分。
朝局越来越紧张,可彭梓轩到底差了一些,虽然如今也有皇上信任,可却没有军权啊。
他多次去正二品大将军箫成府上求见,可效果欠佳。
大将军已经私下跟彭梓轩说过,只要彭梓轩让他最宠爱的二女儿做四皇子的正妃,以后的皇后,他便支持他。
可彭梓轩顾及上次倾妙妙说的话,一直没有答应,眼看着彭梓逸寻找的为皇上整治的神医私下传信,说皇上将要再次病倒,彭梓轩这才终于下定了决心,到圣上面前请求赐婚。
于是在除夕这夜,皇上下旨:正二品大将军箫成之女箫韶,德才兼备,贤淑大方,朕躬闻之甚悦,特赐为四皇子正妃。擢礼部和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同时,正二品大将军,手掌三千城卫军,甚的皇上信任的箫成也正式倒向了四皇子彭梓轩,就连今夜的宴会都让彭梓轩主持。
一时风头无两。
朝中多的是见风使舵的人,见二皇子大势已去,便都来恭贺四皇子。
彭梓轩也不为难人家,所有前来示好的官员,都谦逊的接待。
获得无数好评。
相比于皇宫的热闹,倾妙妙那边则可以说单调了。
彭梓逸喝了几口酒,便借着酒劲跑到了倾妙妙的房间。
多日不见,倾妙妙已经可以无视他了。
别人怎样为人,倾妙妙管不着,做好自己就极为不易了。
今日没有月亮,两人都默默喝着酒,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彭梓逸才淡淡开口,“皇上已经赐婚,让皇兄和箫韶择日完婚。”
彭梓逸虽然没有说明是哪位皇兄,可到底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听了这话,倾妙妙顿了顿,便若无其事的继续喝了两口酒,然后轻笑了一声,“是吗?”
屋内的烛火闪烁着,倾妙妙的脸色看起来毫无变化。
彭梓逸看了倾妙妙一会儿,没有说话,继续喝酒。
夜色已深,有寒风刺骨。
倾妙妙也继续喝着,可喝着喝着,眼泪便哗哗的往下掉,怎么擦都擦不完。
她想,他到底做出了选择。
那至高的位置,如黑夜的灯塔吸引着所有的人,能无动于衷的甚少,况且,就算他不挣,也总有人逼着他挣的。
到了他这样的位置,总会有一些身不由己的。
倾妙妙理解他。
可是没法继续了啊。她的话跟他说的很清楚,他也在做出这样的决定时便很清楚的知道,以后,他们将会是两条平行线,再无交集了。
倾妙妙无声的哭着,用眼泪祭奠这段一见钟情的感情走到了陌路。
冬日的夜带着凉气,吹的人骨头疼。
彭梓逸拿了一件披风,给倾妙妙披上,倾妙妙擦干眼泪,将披风裹了裹,仰头望他,逼着自己露出微笑,可嘴角上扬不过一瞬便又垂了下来,倾妙妙气馁却任然努力保持微笑,鼻音很重的说着,“今夜的风真大啊,吹的我眼泪都出来了。”
说完还吸了吸鼻子。
倔强的不肯随意示弱。
彭梓逸心中了然,随意的应了声,便坐下了。
看着倾妙妙的目光更加深邃,倾妙妙这些日清瘦了不少,脸上的婴儿肥都不见了,下巴尖了一圈。
最让人心惊的是她的气质。以前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只翱翔的鸟,自由自在,整个人都散发着光芒,现在却灰蒙蒙的,感觉就像一个了无生气的枯木一般。
对生活再与希望。
彭梓逸心中微微钝痛。
倾妙妙喝着酒。
这样一个除夕夜,她想的是远在他方的父母亲人。以往这个时候,他们一家人总会热热闹闹的,一边看着春晚一边包着饺子,然后等到转点还会放烟花爆竹,再吃一顿团圆饺子,收父母亲给的压岁钱……
可是今年,她独自一人,什么也没有。
身旁空空荡荡,只有酒。
她原以为她可以靠着自己在这个时代好好的生活下去,可是不能。
她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自己错了?
或许就该认命,顺应这个时代,男尊女卑,一夫多妻,或许哪天自己也会因为冲撞到所谓的贵人,然后终结这可悲的一生?
再大方一点,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同彭梓轩一起,他们也能过的很幸福的。
他是皇子啊,以后说不定还会是天下之主,能够用心喜欢一个人就不错了,又怎么能要求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可是倾妙妙知道,自己做不到啊。
那是自己一见钟情的人,容不得其他人插足。
倾妙妙到现在都还记得,第一次看到彭梓轩时,他临湖吹箫的样子,如兰如玉,身姿绰约。
他会连一些小事都注意到,还会在自己累了的时候背着自己赏雪景的人啊。
光风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