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昭的眼睛很漂亮,里面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与稳重。
他不会把她当成一个孩子。
“对,故人冢。”默百看着再次垂下头的柳元昭有些无奈。
“故人冢是什么?”柳元昭的声音很淡,像极了掠过水面的清风。
默百眼中有一丝讶意,他以为柳元昭不会再出声,没想到还提了一个问题,直接指明了中心。
“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但是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用来交换。”
“什么问题?”
“你中了‘即登天’为什么没死呢?”默百柔和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
听到这个问题后的柳元昭脑中的疑惑比默百只多不少。
她中毒了?
她怎么不知道。
好慌哦!
直视着默百探究的目光,柳元昭镇定地回答:“我没中过‘即登天’。”
默百兴趣甚浓,直直地盯着柳元昭的双眼:“如何证明呢?”
柳元昭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没死不就是证明吗?”
对于这个回答默百有些不满意,但事实似乎就是如此。
默百从面前的孩童眼中找不出一丝的心虚惊慌,只有一片平静。
“笃笃笃”这是默百用修长的手指敲击茶桌的声音。
半晌过后,默百停止了敲击茶桌的动作。
“故人冢是培养杀手的地方。”
默百留下这句话后就去赴约了,留下柳元昭一个人坐在书房里。
杀手营吗?真是有缘呐。
柳元昭对于故人冢是个培养杀手的地方一点儿也不惊讶,相反她对“即登天”比较感兴趣。
听默百笃定的语气,柳元昭觉得他没理由骗她。
但是她什么时候中过毒,还被默百知道了呢?
柳元昭学着默百把茶桌敲得嘚嘚作响。
默百想要她进故人冢,就算是下毒,也不会下必死的毒。
腾一,裴欢他们两个看在默百的面子上也不会下毒。
能被默百知道,那就只有在她被追杀的途中了。
柳元昭翻找着那几日的记忆,终于发现了下毒的人。
原来是那个将她拦住的黑衣人。
趁她转身的时候将一些粉末撒在了她的身上。
当时她确实是闻到了一些粉尘的味道,她还以为是木头灰呢。
“即登天”这毒听默百的意思是中过必死,还不是见效慢的那种。
她为何没死呢?不会真没中吧。
柳元昭再次仔细地看了一下记忆,确定了她确实是中了毒。
窗外有一株像是枯死的树又重新长出了新芽。
这“即登天”怎么有些耳熟,好像柳家用过。
柳元昭一搓指尖,猛地想了起来。
这“即登天”不就是她刚到这里的时候,小柳元昭自我作死的毒吗?
难怪她中了“即登天”还没死,原来她对这玩意儿免疫啊。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了结一桩心事后的柳元昭连上楼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回到房间,柳元昭就坐在桌边考虑着要不要去故人冢。
不去吧,又不知道以后做些什么。
去吧,她又不想再入杀手营受人控制。
难,真的是太难选择了!
柳元昭想了好久,还是没有确切的答案。
灌下一杯冷茶后,柳元昭突然就把手往头顶上摸。
入手的是一头刚长出来的毛茸茸的头发。
感受到头发的存在,虽然很短,却也让柳元昭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还没有“聪明绝顶”。
不过照她这样每天都要考虑很多的人来说,绝顶是迟早的事。
为了不让刚长出来的头发“夭折”,柳元昭决定不再思考刚才的问题。
还是顺流而下,随遇而安吧。
柳元昭懒洋洋地往床上一躺,梦周公去了。
………
书房中。
“你说,她为什么不答应呢?”裴欢坐在柳元昭刚才坐的位置上状若不经意地轻声问着。
伍拾恭敬地站在一旁并不答话。
裴执事并不需要她回答这个问题。她能问出这句话,就说明她的心中早就有了答案,有了对策。
裴欢转过头来看着伍拾:“半个时辰有了吗?”
伍拾不敢直视眼前的女子,低下了头:“回执事,已经过了。”
“过了?”裴欢笑了,“果然,和默百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格外快。”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人也该来了,把她带回去吧。”
“是,执事。”
………
看着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柳元昭,伍拾叹了一口气。
裴执事怎么会让默百大人为难呢。
既然你做不出选择,那就只能别人替你做了。
伍拾一手捞起床上的柳元昭后,跳出了窗子,右脚在树梢上轻轻一蹬,就飞到了河面的一条小船上。
放下手中的孩子后,伍十从腰间取下一枚墨色令牌递给了船夫。
船夫偻着腰接过了令牌,在仔细地检查了一会儿,确定是“故人令”中的“招令”后,又双手还了回去。
船夫拿出一根红色的带子系在了柳元昭细嫩的脖子上,表示着这个孩子已经是故人冢的人了。
扫过柳元昭颈间的红色带子,伍拾的眼神又恢复成了冷漠的色彩。
啧,真像是一头已经被宰杀的猪崽。
伍拾回到岸上,看着小船慢悠悠地划远。
当小船消失在了拐弯处,伍拾才想起腾一托她送给柳元昭的药膏还在小楼上。
忍下想要把药膏送去给柳元昭的冲动,伍拾若无其事地朝小楼走去。
进了故人冢,早晚都会死。
一个女娃在故人冢多活几天,还不如让她一去便死了好。
刚踏进小楼,伍拾就听见书房里传出了裴执事和默百大人的争执声。
其实,也不算是争执,只是裴执事单方面的发脾气。
伍拾听见在默百大人说了一句话后,裴执事就没再出声了。
因为不敢去探听,所以伍拾并不知道默百大人说了什么。
书房里又响起了裴欢的声音,偶尔还会有摔东西的声音夹杂在其中。
伍拾守在书房门前,看着天渐渐地暗了下来。
书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伍拾侧头一看,是默百大人。
因天色较暗,默百走得又急,伍拾并没有瞧见默百脸上的神色,只是觉得他有些不愉。
书房的灯被点燃,裴欢坐在书案前捏着毛笔在写着什么。
把伍拾叫进来后,裴欢就递给了她一封信,叫她送到故人冢易执事的手里。
拿到信后,伍拾立马就启程了。
天色漫漫,行人无归期。
船桨划过月色,穿过一处岩洞,进入了一个山谷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