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宿舍楼大门进去,就听见一阵刺耳的吵闹声,宿舍墙壁的回音效果本身就特别好,但凡有点声响,整个楼层几乎都能听见,更别说大喊大叫的吵闹声。没过多久,又传出一阵篮球与地面碰撞所发出的“嘭嘭”声,这声音更是大得让人心慌,仿佛整栋楼都在摇晃。随着“嘭嘭”声与刺耳的吵闹声渐渐逼近,终于,此番声响的始作俑者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五六个体育生穿着的背心和短裤从左手边的走廊里冲了出来,一个接一个地在我身边唰唰擦肩而过,看起来都十分的高大威猛。见此情景,我并不感到意外,因为我知道,体育生没有寒暑假,他们几乎每天都在训练,而且休息也都是不定时的,毕竟靠特长考一所好大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这些纯靠体力的体育生,看着就让人揪心。
楼道里终于安静了,我拎着蛇皮袋子慢悠悠地走到了五楼,一边走我一边仔细地听着,似乎,每个楼层都是除了厕所里有哗哗的流水声,并没有其他声响。来到宿舍门前,我放下蛇皮袋,长出了一口气,抬手看了看表,发现差不多六点半了,心想,反正时间还早,不如在宿舍里大睡一觉。于是,我打开门铺好床之后,倒头就睡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我突然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慌里慌张的,以为自己睡过了头。我赶紧拿起手表看了看,发现才六点四十七分,也就是说,我才睡了十几分钟。现在想来,高中生的压力有多大,从睡觉上就能看得出来,小眯一会儿,都会被自己的潜意识吓醒,以为自己睡过了头。
既然醒了,想睡估计也睡不踏实了,再说了,我已经被自己吓得精神头十足,哪还有什么困意。于是乎,我整理了一下床铺,决定去教室。我出了宿舍楼,背着书包走在去教室的路上,我能清楚地感觉到我已经开始适应学校生活了,因为我一路上看着四周的环境,发现看什么都很顺眼,并且感到十分的亲切。
我满是新奇地走到我们教室的那条走廊,原以为自己去得太早了,教室估计还没开门呢,结果还没走到教室门口,我就远远地看见教室的后门大开着。于是,我探头探脑地走了进去,环视了整间教室,然而令我大吃一惊的是,教室里竟空无一人。可是,这门又是谁开的呢?一般开教室门的钥匙都由薛玲玲保管,难不成她来了,但她座位上没人呀。我满脸疑惑地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刚一坐下,教室的外边的走廊里就传来不祥的声音——皮鞋声。我立马慌了起来,心说,这可怎么办,今天可真够倒霉的,因丢三落四让父亲凶了不说,没想到一大清早还要单枪匹马与老李正面交锋。不行,老李来了,我也不能就这么傻坐着,看书是肯定不行了,那样太假,刚到教室,看什么书啊,不如就装作收拾课桌,于是,我赶紧“忙”了起来。
话说人一赶上点背,那真就是事儿接事儿一连串地背。我这书包里的书都已经全塞到课桌里了,老李却还是不见踪影,于是我就歪了歪脑袋往从前门往外看了看。可没成想,这刚一歪脑袋,从我背后就窜出来一个人影,双手插进裤兜里,慢慢悠悠地走到了我前面。我定睛一看,当即吓了一跳,浑身一激灵,脑瓜子瞬间嗡嗡作响,心跳频率也明显变快,心里当即骂了一句:“我操,怎么走路没声啊!”。但经验告诉我,无论如何都要故作镇定。老李转过身来,我俩四目对视以后,哦,不对,他是四只眼,应当是六目对视,我怕尴尬,于是我便先发制人,当即叫了一声“老师好”。虽说他只是点了点头,脸上并无任何表情,但起码气氛不再显得尴尬了。
“就你自己吗?”老李扫了一眼整间教室问道。
“嗯,我来的时候教室门开着,一个人也没有。”我像正被审问的犯人一样如实地回答道。
我说完,老李点了点头,右手插进裤兜里,踏着嗒嗒响的皮鞋,往我身后走去。眼看着老李渐渐脱离了我的视线,皮鞋声也渐渐离我越来越远,我赶紧松了一口气,可没想到的是,就在皮鞋声终止的那一刻,后门却突然传来老李的声音:“哎,那什么,苏小雨,”我赶紧转过头去,此时老李正指着靠在后墙的一条长椅,“你把这椅子搬到我办公室去。”随后,便手插裤兜转身回了办公室。
“哦,好。”我赶紧跑到后边去。
走到长椅跟前,我瞬间傻了眼儿。这长椅看上去几乎有五米长,老李让我一个人搬,这分明是在难为我嘛,我当时就气儿不打一处来。心里大骂了一句:“去他妈的,算你狠!”此时,我突然想起了薛玲玲之前提醒过我说,我不给老李面子,他日后肯定要给我使绊子。果然,今天这算是应验了。没办法,他是老师,是长者,他倚老卖老,公报私仇,我也只能忍着。
我站在长椅边上,琢磨了半天,愣是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正当我感到手足无措时,老李突然从从后门走了进来,我本以为他是来帮我的,可没想到,他竟右手插在裤兜里,站在了门的一侧默默地看了起来。无奈,我见老李没有打算搭把手的意思,于是又赶紧忙活起来。我也没想到其他的法子,于是,心一横,就直接从中间抱了起来,然而没走两步就很快失去了平衡,我只好赶紧放下。
我原以为老李见我一个人搬不动,会突然间“大发慈悲”,赶紧过来搭把手,可没想到的是,他不仅不帮忙,还他妈说起风凉话来。
“哎哟,怎么,搬不动吗?”老李呵呵笑道,从他的语气和笑声中,我察觉到了一丝嘲讽的意味儿。
说实话,要不是因为看在他是老师的份儿上,我对他还有一丝敬重,不然我早和他吵起来。现在,我只能压制住心中的不快,权当做是他吃饱放屁,啥也没说。于是乎,我赶紧又换了个方法。我先将长椅靠门外的一端对准了门口,然后我站在靠里边的一端往外推,然而没推两下,竟又推不动了,我想应该是摩擦力太大的缘故。
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我一连两次都没能将长椅顺利搬到办公室里去,先别说老李会不会嘲笑我,就连我自己都有些看不起我自己了。我瞬间涨红了脸,实在是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办法了,当然,想不出办法也不能干站着呀,不然显得更尴尬,所以,我依旧在那儿弓着腰拼命地往外推。终于,长椅冲着门口的那一端已经露出了门外。就在这时,我突然灵光一现——我往外拉不也行嘛,于是乎,我心里想着,身上便开始跟着做了起来。然而没想到的是,我刚要抬脚往门外走,老李竟神不知鬼不觉地早已站在了门外长椅的一端,这不由得让我大吃一惊。
看老李站在那里的架势,显然是要帮我搬啊。可是,已经晚了。他妈的,早不帮晚不帮,偏偏我都想到可以自己搞定的办法了又来帮,真不知道是他傻还是我傻。越想越是来气,我气得差点儿忘了自己还在原地站着,老李已经在门外的一端等着了。
我赶紧弓下腰,双手死死地扣住长椅边上的里棱。此时只见老李冲我很不屑地笑了笑,接着,他左手插进裤兜,右手似乎只用了吃奶的劲儿一样抬起了长椅的另一端。很明显,老李一点也不配合我。他像是故意的,在另一端将长椅左摇右晃,一时间摇得我五脏六腑全部乱颤,吓得我以为是我没抬稳,于是乎,双手把得越来越紧,浑身几乎僵硬,生怕一不小心“翻车”。
虽说老李的办公室就在我们教室隔壁,但我却觉得这中间的几步路像是隔着千山万水,怎么走也走不到头。当我走到办公室把长椅从我手中放下的那一刻,我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那种心境。只不过这个“村”却是我永远都愿进的一个村。
当我回到教室时,发现薛玲玲和三四个女学霸已经就坐了。我刚一坐下,薛玲玲忙转过头来问我:“哎,小雨,老李又找你干嘛了?”她一边好奇地小声说着,还一边时不时看一眼前后门。
“唉,被你说对了。”我满脸委屈地卖了关子。
“嗯?被我?什么啊?”薛玲玲一脸茫然地问道。
“你之前不是说谁如果不给老李面子,老李以后肯定会折腾他吗……”
我话还没说完,薛玲玲眼睛瞬间一亮,不觉哈哈大笑起来,看着她那幸灾乐祸的样子,我就知道,她已经猜到我要说什么了。
“怎么,老李开始折腾你啦?他都干嘛啦?”薛玲玲一脸幸灾乐祸地样子看着我,原本细小的声音略微抬高了些。
“他让我把那个长椅……”
我话还没说完,左手刚指向后边,头还没来得及转过去,就看见薛玲玲原本龇牙咧嘴的脸瞬间变得僵硬无比,然后慢慢将头转了回去。我愣了一下,突然觉得气氛不对,然后也赶紧坐正身子低着头,并将指向后边的左手以最快的速度顺势放到后脑勺开始挠了起来。紧接着,一阵嗒嗒声出现在我的耳朵里,并且越来越近,不一会儿,我就觉得身边嗖一下窜过去了一个人影,随后就听见一阵踏上讲台的皮鞋声——老李闪亮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