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雒阳,太傅府中。
『哦?这么说来这袁术在与袁绍的争斗中算是彻底失败了?』李儒吹了吹手中的热茶,轻轻的呡了一口:『呵呵,袁术贵为袁家嫡长子,一直以来以自视甚高,此番却被他一向轻视的家中庶子所败,恐怕是气得不轻啊?』随手将杯盏放在桌上,又轻轻摇了摇头:『不过……只是可惜了那孙坚孙文台啊……』
『呵呵,如今刘景升击杀孙坚,彻底切断了袁术汝南到南阳之间的粮道。只怕袁术要举军迁回汝南老巢了。不过,难道文优打算就这样放虎归山,作壁上观吗?』一旁的贾诩靠在李陵设计制作的太傅椅上,一边闭着眼睛乐呵的晃悠着,一边好不惬意的低声赞叹道:『也不知道陵儿的小脑袋瓜子是怎么长的,这太傅椅可真是舒坦,咱也算是沾你这个太傅大人的光啊!呵呵!』
『放「虎」归山?』李儒直接忽略了贾诩后面的调侃,微微一愣,旋即禁不住嗤笑道:『袁公路好高骛远,勇而无断,冢中枯骨尔,何能称「虎」?』
不待贾诩回话,却从门外传来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
『可是父亲大人,孩儿也觉得贾伯伯说的在理啊!』
『嗯?』李儒听到门外的声音微微一愣,抬头望去,房门已然被人轻轻推开,李陵那越来越高大挺拔的身子一闪而入。
李儒不由摇了摇头,暗道难怪守在外面的侍卫们都没有去拦阻他进来,看来这个臭小子胆子随着一身武艺开始慢慢见涨了?嗯,也越来也不像话了,进屋连个门也不敲了,差点吓着自己。
一想到这里,李儒忍不住上前给了李陵一个暴栗:『臭小子,翅膀硬了,连礼数都不顾了?』
『哎哟!父亲息怒!息怒!孩儿知错了!』李陵头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顿时抱头鼠窜,逃到了贾诩躺着的太傅椅后,怯生生的看着李儒。
以李陵现在的武艺,如果他真的想要躲闪的话,只凭文士出身的李儒又如何能敲得到他?不过穿越至今,李陵从李儒身上感受到了那种发自肺腑的宠爱,那种父子之情,心中也早已接受了双方的父子身份,渐渐的将李儒视为对他疼爱有加的父亲罢了。
李儒见李陵也不躲闪,挨了一下后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顿时一下又软了下来,只得故作姿态的轻哼了一声,掩饰自己内心的心疼:『臭小子,你冒冒失失的闯进来质疑为父的话,若是不能说出个道理来,可别怪为父待会好好收拾你了。』
『父亲大人,孩儿以为,袁术此人虽不足挂齿,可毕竟袁家四世三公,袁家故吏更是遍布天下,其贵为袁家嫡子,振臂一呼便有陶恭祖、公孙瓒、孙文台之流纷纷依附。如此看来,虽其不才,却出生猛虎世家,更得虎之爪牙辅佐!不得不让人看重啊。』李陵也不废话,直接侃侃而谈。
李儒闻言,却微微摇头,笑答道:『袁家虽贵为四世三公,那袁术只不过狐假虎威的假虎罢了。如今公孙瓒于界桥一役惨败于袁绍,麾下精锐几乎损失殆尽;江东猛虎孙坚更是惨死于刘表之手,袁术麾下爪牙已去其二,仅剩徐州陶恭祖一人,更何况陶谦早已不复当年之勇,崇信佛教,化作仁人君子,亦不足为惧。』说道此处,李儒目光炯炯,直视李陵:『如今的袁术就如一头无牙的假虎,又何足道哉?』
李儒的声音很轻,可却隐隐流露出一股上位者的霸道之气,让人感觉如雷音在侧。
不过李陵显然并没被李儒的气势所影响,继续不紧不慢的说道:『父亲所言不假,可即便如此,袁术自身的实力却并未受损,仍坐拥带甲之士近十万众,且其久居南阳富庶之地,期间所搜刮民脂民膏何止亿万?如今其被迫东迁,若让其安然返回淮南之地,以其钱财兵众,再加上袁家累世声望,难保不会再有那孙坚刘表之辈依附于他啊。』
说道这里,李陵不由眼神偷瞄了一下李儒和一旁的贾诩,李儒的神色相比之前的洒脱随意,明显多了一分慎重。贾诩的面色却是如常,闭着双眼悠闲的晃悠着。
片刻后,李陵又小心翼翼的问到:『乱世出英雄,虽说袁术并不足道,可若是再有如孙坚之流为其爪牙呢?』『只怕到时候免不了』
李儒面色微微一变,先前还悠哉悠哉的贾诩虽然停下了摇摆的太傅椅,不过仍是带着一脸淡然的微笑,看着眼前的父子二人。
『依陵儿的意思,是想让为父劝说烈帝现在出兵狙击袁术?顺便夺其粮草辎重、掳其人口?』沉默片刻,李儒开口询问道,语气之中丝毫没有权臣的样子。
『非也非也!』李陵闻言,连连摇头,老气横秋的说道:『孩儿的目标不在袁术,而在于……孙策,孙伯符!』
『孙策孙伯符?』李儒眉头一皱:『可是那孙坚之子?』说到孙坚,李儒旋即是想到了什么,捻着胡须沉吟半响,口中轻吐二字:『玉玺。』
李陵只是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况且袁术东迁,以他那跋扈的性子,只怕有人会比我们更不希望见到他吧?』
李儒闻言却是低头不语,半晌之后,用一种怎么我都不认识你,你真的是我儿子一般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李陵。
直到李陵被看得心里有点发毛了,李儒的目光终于是柔和下来,带着一丝欣慰和宠溺。一旁的贾诩终于是轻笑出声来,:『文优有此麒麟儿,真是羡煞为兄啊!』
随后李儒嘱咐亲卫守好院落,不得让任何人靠近,三人关上房门细细商讨起来。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李陵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轻轻掩上房门,支起木窗,静静的坐下看着窗外的明月,旋即深深地叹了口气,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怔怔的看着出神。
自从回到雒阳之后,李陵忙于锻炼和谋划,与那望月楼花魁李馨儿的接触却是稀疏了下来,多是书信往来罢了。后又遇董卓迁都一事,自己立即派人去望月楼寻李馨儿,却收到了李馨儿留给他的一个香包,里面有馨儿留给他的东西。
李陵双手微颤,抖抖索索接过香包,打开一看,里面静静的躺着一个香囊,和一个绸袋。香囊里盛满了相思豆,那是李陵在离开雒阳之前交给李馨儿的,是李陵亲手为李馨儿做的定情信物。另一个绸袋里,却装着两件皇帝的侍从官员帽上的装饰物,一曰「貂」、一曰「蝉」。
当李陵看到两件饰物,当即犹如遭受雷霆之击!呆立了半响后发了疯似的跑到了望月楼,却被告知李馨儿已经走了,只留下一句有缘自会再会。
望着李陵那失魂落魄的背影,站在阁楼上的秋菊心里一揪,有些不解的问正依在窗前的少女:『馨儿妹妹,既然马上就要追随王大人而去了,临走之前为何不见李公子一面?难道妹妹真的能断的了对李公子的一片痴心吗?』
李馨儿没有回答,两行清泪却是顺着脸颊留下,沾湿了衣襟,却没人能看见。
李馨儿缓缓的青丝向后梳掠,绾成一个垂云髻,随后打开了一个香包,里面装着的,正是李陵曾经为她买过的所有饰物,顿时李馨儿的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涌了出来。她竭力的想要稳定住心绪,可那手还是忍不住的颤抖,随着她的指尖碰触到一支金凤步摇,那是李陵给她买过的所有饰物中她最喜欢的一支,此刻的她肩膀不住耸动,终于是忍不住情绪,泣不成声。
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拿起那只步摇。李馨儿却是浑身一颤,猛然抬头像身旁看去,仿佛看见了李陵正一脸灿烂的笑容,温柔的拿起步摇,小心翼翼的正欲为李馨儿插上云鬓。
还来不及幸福的李馨儿却是一阵恍惚,回过神来只见秋菊正一脸痛心的为她插好了步摇,然后转身掩面带着哭泣跑出了馨儿的闺房……
李馨儿静静的坐在桌前,呆呆的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是那样的姿色天然、绝美动人。可,再美的容颜,却不能为君绽放……
地面桌角处,几张雒阳纸静静躺在那儿,依稀可见是李陵的字迹,洋洋洒洒数百字,却有三行汉隶映入眼帘: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
那一晚,李馨儿离开了望月楼,从此之后,却以另一个倾国倾城的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
从望月楼回来后,李陵并没有放弃寻找李馨儿,他让丁磊、丁超二人四处去打探,甚至动用了父亲李儒的关系网去打听李馨儿的下落,但是始终毫无音讯。李馨儿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如果不是此刻还在手中的香囊,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梦,只是来去匆匆、空留余味罢了。
『吱呀』一阵轻响,却是将李陵从回忆中惊醒,旋即发现那虚掩的房门不知道被谁轻轻推开了。回过神来的李陵慌忙抹开了眼角的泪痕,向门口走了过去,只见一个俏生生的身影正有些踟蹰的站在那里。见李陵过来,顿时手足无措地慌忙开口解释道:『伶儿见哥哥房门未关,所以……伶儿不是故意烦扰哥哥的……』
『………』李陵看着那张稚气的脸,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略带着不安地看着自己,樱桃小嘴却是委屈的嘟囔起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即使她犯了再大的错误,也都会让人不忍责备。
这唤作伶儿的丫头是于禁于文则的女儿,自李儒将于禁家人接至雒阳之后,因没有住处,于禁与妻儿都搬至了李府,等其府邸建好后再行搬迁事宜。由于蔡邕有了自己的府邸,蔡琰自然也就跟着搬出了李府。甄嬛也在雒阳事件之前回去了无极甄家,于是于禁的儿子于圭、女儿于佳伶便成了李陵的玩伴。李府上下对于天真浪漫、活泼可爱的于佳伶也是喜欢的紧,俨然就是李府上又多了一个小小姐。
『好啦,伶儿不哭,是哥哥没有关好门,一点也没有怪你的意思啊!』李陵说着说着,对李馨儿的思念和愧疚涌上心头,眼泪终究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他忙将比自己还小三岁的伶儿拥在怀里,不让她看见自己的糗样,脑海中出现李馨儿那决绝的模样,与另一个时空中那牺牲自己,以连环计除去董卓的貂蝉重叠在了一起……恍惚间一滴眼泪却无声无息地落在伶儿头上。
『哥哥,你哭了?』于佳伶那稚嫩的声音让李陵回过神来,慌忙抹去了眼角的泪水。
『哥哥别伤心了,有伶儿陪着你呢,哥哥不哭了好吗?伶儿会一直陪着哥哥的!』于佳伶眨巴着眼睛,一边仰着头小心翼翼伸出那双稚嫩的小手,为李陵抹去泪痕,一边认真的说着。
『嗯……』李陵轻声的回应,只是将伶儿抱得更紧了。他恨自己没有那绝对的实力,让自己身边的兄弟负伤,让李馨儿远走长安,自己却只是无能为力。他暗暗下定决心,要拥有能保护身边之人的力量!不再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流血流泪。
…………
三日后的清晨,赵云白马银枪,一身披挂,其身后作为先锋军的三千轻骑整装待发。中军的一万四千余人由黄忠统帅,李通为副将。后军于禁领三千士卒护送辎重部队,王成刚领伍佰飞虎营战士,典韦领伍佰近卫营战士随同。至于飞虎营和近卫营,在雒阳扩军时,皆得到了极大的补充,按照李陵的计划要扩充到五千人,只不过新进的战力仍在训练之中,所以这次随军的仍是那伍佰老兵,王洪和欧阳陈华则留在雒阳训练新兵。
而黄忠统领的羽林精锐两千五百余人此次也尽数随军。原来是李儒拗不过李陵要随军的强烈意愿,竟然决心亲自领兵出征,朝中便由师兄贾诩、荀彧等人代行其事,所以连精锐的羽林军也带了出来。还好朝中基本都由李儒掌控,不然李陵还真放不下这个心。
而十九岁的李严因身为南阳人士,从中山归来后得知此次行动,也是非常踊跃的要求加入,李儒见其也算得上文武兼备,又能适当保护李陵,便也同意了。不过李儒事先已与李陵约好,最多只能随军到宛县,攻下宛县后李陵就必须跟随后军于禁的人马押送俘虏和战利品返回雒阳。
李陵自然是满口答应,可心里却在担忧。袁术本就驻扎在宛县,此刻东迁,怕早已往比阳县东去了,宛城怕只不过是一座空城而已。而一直驻守在鲁阳的孙氏,若是此时孙坚还在的话,定然不会放弃这个自立的绝好机会,主动要求为袁术断后,狙击追兵。
不过此时孙坚已死,孙坚之子孙策尚且年幼,而他的侄儿孙贲在历史上从孙坚死后就一直跟随袁术征讨四方,直到袁术自立为帝方才抛弃妻子独自一人返回江东投靠已有“小霸王”之称的孙策。不知道此时的袁术会不会派孙贲在宛县狙击朝廷的大军。
李陵不由得暗暗祈祷,希望能够追到小霸王孙策,最好是袁术派孙贲率军断后,这样倒省的自己花力气追了,更何况还不知道往哪追呢。
一日后,李儒中军抵达鲁阳,而前方传令兵带来赵云接连收复犨县、叶县,直抵堵阳的消息,而赵云军中斥候发现袁术军似乎在博望驻军摆好了迎击的架势。
李儒沉吟片刻,便下令赵云弃博望而往东,过舞阴,直捣比阳县城,这也是袁术要东迁的必经之路。而李儒同时一面加派斥候查探博望敌情,一面下令中军加快行军,趁袁术在博望的守军尚未发现之时堵住其东去之路,等于禁后军一到,两面夹击吃掉袁术这股兵力。如果对方兵力不多的话,甚至以中军之力就能围歼对方了。
鲁阳一带作为孙坚的老根据地,倒是被其经营的井井有条,老百姓也不惧怕官兵,各行其是,一片祥和景象。李儒在进军鲁阳之前,也对军队下达了不得扰民的禁令,与百姓秋毫无犯。于禁后军到后,在鲁阳城外安营扎寨,埋锅造饭,并派人前去县城收购粮草。在乱世之中,有粮才有人,所以李儒交代手下将校,尽可能的去收购粮草,以备不时之需。
由于李儒一路与民秋毫无犯,行军也颇为顺利。两日后,叶县县城内,李儒临时租下了一套当地富户的宅院,作为战时指挥所,李儒、黄忠、李通、于禁、王成刚、典韦、李严、李陵等人尽皆在列,斥候已将最新的情报汇报完毕,赵云以抵达舞阴县境内,整个舞阴一片破败,竟是被袁术军强行掠夺了民众所有的粮食和财物,赵云不得不请求李儒派人运粮来赈济难民,同时请示李儒是将难民护送至邻县或是迁移至雒阳。
至于博望方面,果然不出李陵所料,在这个时空因为有李儒的威胁,袁术还真是派人断后了,而此刻在博望领兵之人正是孙坚之侄孙贲,只不过其兵力不过两千左右。李儒当机立断,命黄忠领兵五千正面直击孙贲,务必击溃或驱赶其往比阳方向逃窜。又命李通领兵三千在黄忠之后,若是孙贲往南溃败,逃往宛县,则为黄忠后军,时刻接应;若孙贲有伏兵之计,则待其伏兵尽出后断其后路,与黄忠合力围歼孙贲。
李儒则自领六千兵马与王成刚、典韦的飞虎、近卫二营共计七千人马往比阳县途中布置伏兵,以捕漏网之鱼。再命于禁火速分兵舞阴,分发粮草,引导移民,暂且将难民安置在犨县、叶县一带,待到收复南阳,追击袁术过后,再看他们是否愿意移居雒阳,不愿意背井离乡的,便助他们重建家园。
如此详尽的安排,让知道历史上刘备在博望以火攻击败夏侯惇的李陵也打消了出声提醒的念头,暗道孙贲可要倒大霉了。不过李陵可不愿意跟着李儒一路享受『安逸』,于是偷偷的找来李严,二人密谋了半天,此刻正得意的『嘿嘿』偷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