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船泊在江上,没什么稀奇。
十艘船并排靠拢,也是常见的事情。
那么,一百多艘船泊在江边的视觉震撼,便是人想忽视都忽视不掉的壮景。
元亨居高临下,瞧着那些蒙冲,看直了眼睛,好半天才道:“这样的船,一日能造多少?”
随在他身后的玉宝音道:“起初一日只能造五艘,后来七艘,如今一日可造十三艘。这是一百三十四艘……多吗?”
多,才一百多艘看起来便是这个样子,若是造成了她说的三千艘,肯定可以从江的这边连到那头。
元亨假装淡定地“哦”了一声。
玉宝音又道:“我造齐了三百艘,便会走水路攻到建康。在那之前,赫连上会带着一万人马,从陆路进攻。”
“早知道这么麻烦,你当时就应该占了建康,自立为王的。”元亨收回了目光,似真似假地道。
关于这个问题,说起来其实很没有意思。
十几年前,她爹尚且没有称王的心,更何况是本身就很讨厌权谋,又一向随性的她呢。
玉宝音没有吭声。
元亨便又道:“这一次你准备如何,还是打下了建康,交给你舅舅的儿子?你就不怕……”
怕什么?
自然是眼下的这一幕再次上演。
那秦冠才几岁,她若是肯留在建康,一心辅佐他长大还行。她若是不愿意留在建康,恐怕她前脚才走,后脚又会出了如今这般的事情。
没想好,也想不好。
如今在做的事情,本就不是计划内的。
突然发生,她除了救人,别无他法。
而救完了人以后还要作什么?
玉宝音一想到此,就沉重地叹气。
还说元亨:“你怎么这么多话呢?”
元亨呵呵一笑道:“你是不是时常会想,若你是个男子……”
玉宝音斩钉截铁道:“不,我就是个男子,也不会称王的。我爹死时,建康城中便有人说我外祖父之所以走了那么一步坏棋,就是唯恐我爹的权势太大,迟早有一天会取而代之。如今我若一称王,那些人定会说,看吧,看吧,真元帝果然是个有眼光的,可是再有眼光,最终也没有斗得过玉家人。
我爹的身上已经背了太多的冤屈,就像是白纸染了墨,我费劲了心思去洗,尚且还不能洗干净,怎么可以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再泼他一身的脏水呢!”
她说的很对,所有的起兵造反、改朝换代者,都说自己是顺应天命,其实还不是和“一己私欲”有很大的关系。
元亨也沉重地叹气:“那没如此,要么事秦家自动放弃皇位,传给有能之士。要么就是……死撑到底……”逃不掉一个“死”字,还拖累了旁人。
他下意识瞧了瞧玉宝音,道:“赫连上可是住在最北边的那个大帐中?”
玉宝音警觉地道:“我与他可是联盟的关系,你可不能……坏了我的大事。”
堂堂的大周皇帝,给自己放了几天假,到别国游历,本想在那池芙蓉花前多美个几天的,结果却差点儿成了别人的瓮中鳖。对于这件事情,元亨并不是不生气,却也是个知道分寸的。
他真心是没话找话地一问,顺便也表示一下自己对赫连氏的不喜,却没有料到她会如此紧张。
他不悦地道:“怎么?你怕朕差人围了他的大帐?朕可不是他那个爱迁怒于人的。”
得不到女人的心,要怪就怪自己没有本事,可别怪对手太强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