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你就去报名?”罗伯特追问道。
“明天我就去!”罗永哲气壮山河地说。
“报名之后呢?”罗伯特继续问道。
罗永哲不假思索地说:“报名之后,公平竞争就是了,当然是谁出的价钱高就归谁!”
“你手头有钱吗?”罗伯特问。
“多少有点。”罗永哲不好意思说一个子儿没有,心虚地回答。
罗伯特严肃地说:“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三把韭菜两把葱是解决不了的。别说1000亩海滩,就是咱们要一半,也是500亩,你知道需要多少承包费吗?”
“不知道。”罗永哲嗫嚅道。
刚才是一时冲动,加上酒精上头,便说了一句豪言壮语。村长连珠炮似地发,自己的头有点大。
自己为何总是这么冲动呢?冲动之后就是被动,被动之后再去后悔,一点儿也不假,冲动是魔鬼。
“来,喝酒,别低头耷拉甲的,现在后悔了吧?”
“后悔谈不上,”罗永哲心里面虚了,嘴上还很硬气,“我就是看不上贾正景小人得志的嚣张。”
罗伯特说:“这样的勇气是最宝贵的,像我这个年纪,只会窝在家里算计,不能冲锋陷阵,是打不了胜仗的。”
“像我这样鲁莽冲动,”罗永哲也自我检讨,“也是一个莽夫,成不了大事。”
罗伯特说道:“所以说,要想打胜仗,”“必须有文臣,有武将,要智勇双全。”
“您说这件事怎么办才好呢?”罗永哲问道。
“要想战胜对手,必须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罗伯特接着说,“贾正景如此广而告之,其实是虚张声势,我们先按兵不动,使他麻痹大意,关键时刻我们再出手,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您的意思是说,我在最后时刻再露面?”罗永哲问道。
“对,一定要秘而不宣,在报名马上结束的时候,你再出头。”罗伯特说道。
罗永哲说:“事以密成,语以泄败,这一点我能做到,现在的关键是承包费问题,如何解决呢?”
罗伯特解释说:“承包方案规定,报名的时候,先交纳承包款的20%做首付,剩下的80%承包款1个月之内付清,你打算承包多少亩啊?”
“如果就我和贾正景两个人报名,那我最少也要500亩,和他平分秋色!”罗永哲说道。
“有种!是我们罗家的人!来,咱爷俩个碰一下,干一盅。”
“大爷,我敬您一杯!”
放下酒盅,罗永哲又犯起愁来。
“大爷,500亩海滩的首付款也不是一个小数吧?”
“大爷也不难为你啦,跟你实话实说吧,”罗伯特胸有成竹地说,“即使你不回来,我也要派人去找你,我们这些老东西,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贾正景胡作非为。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我们相信你就是他的克星。”
被大爷戴上高帽,罗永哲感到自己一下子长高了一大截。
“不论是文的,还是武的,我都没有把贾正景放在眼里,”罗永哲酒壮英雄胆,“就是钱的问题上有点难度,我家的情况你也了解。”
“车到山前必有路,”罗伯特安慰道,“你不要顾虑重重,你爸爸春天赊着花,秋天下来粮食打饥荒,你又当兵刚回来,哪能有闲钱啊。”
“守着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家里还真拿不出多少。”罗永哲压低了声音说。
“你放心好了,前期这20%,不用你操心,我和村里的老伙计们早就准备好了,就算我们入股吧。”
“要不然,我就挂个虚名,”罗永哲若有所思地说,“名义上是我承包,实际上由你出资和经营,只要不让贾正景一个人霸揽着就行。”
“永哲,你说哪去了?”罗伯特打断了侄子的话头,“人老不以筋骨为能,你大爷如今上了岁数,什么心也不愿意操喽。世界是你们年轻人的,我只是想扶上马,送一程。”
“大爷,这样也行,”罗永哲一扫脸上的阴霾,“大家不愿意明着站出来,我出这个头,谁出资金,谁就是股东。有了收益,大家分红,也算是用村里的地为村里人谋福利。”
“路要一步一步地走,先过了眼前这一关,”罗伯特说,“以后的问题再慢慢想办法,只要千方百计,就有千条妙计。”
第二天吃了早饭,罗永哲溜溜达达地来到村委会“上班”,除了村长和村委委员坐,来的闲人并不多,也没见到贾正景的人影。
“咱们村的海滩,有几个人报名呀?”罗永哲凑到村会计贾正常跟前问。
贾正常先是打量了罗永哲一番,用手扶了扶老花镜,面不改色地说:“目前就贾正景一个人,怎么着,你要报名吗?你要报名我就给记上。”
罗永哲嘿嘿一笑:“不急,不急,我就是过来问问。”
“嗯,想报就报,赶早不赶晚,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啦。”贾正常说道。
“砰!”门被踢开了。
咔嚓!”门的四叶玻璃碎了三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剩下的一块也裂开了口子,一阵风就能把它刮掉。
“是谁要报名?”贾正景人还没进来,歇斯底里的声音先闯了进来。
““没有人报名,我只是随便问一问。”贾正常战战兢兢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恭迎贾正景。
贾正景晃悠进来,看见罗永哲今天又来了,比自己还积极,心里就明白了八九分。
“怎么着,老贾刚才跟你说话呢?”贾正景一把搂住罗永哲的脖子,用力往下压着,“你有想法啊?”
要是在平时,罗永哲一定三秒之内就将他放倒在地,但是今天不能啊,小不忍则乱大谋,一定要以大局为重。
“我哪敢抢你的买卖呀。”
说话之间,罗永哲拦腰抱住贾正景,双手同时用力,贾正景就双脚离开了地面。
罗永轻蔑地说:“你这一米八多的大个子,也没多重啊?”
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
贾正景知道这是罗永哲在试探自己的斤两,便用另一只手扣住罗永哲的手腕,防止自己被摔倒。
“行啊,兄弟,”贾正景故作镇定地说,“这三年兵没白当嘛,有两下子,下一步跟着我干吧!”
两个人较完了劲,都松开了手,贾正景心里有点打怵。
罗永哲心里也有了底数。
“跟你能干什么呀?”罗永哲轻松地问,“给我个什么好差事?”
“等我包下来这1000亩海滩,”贾正景又摆起了派头,“需要人的地方多了去了,在哪还安点不下你!”
罗永哲故意示弱:“我肩不能挑担子,手不能提篮子,你能养我一个吃饱蹲?”
贾正景高傲地说:“没问题,有些人天生就不是干体力活的料,只要你诚心诚意跟着我混,最起码也给你个保安当当,还干你的老本行。当兵三年,给国家站岗,复员回来,给我站岗,挣的比以前还多。”
罗永哲也笑着说:“行啊,只要你抬举我,我就跟着你混,你吃肉,我喝汤。”
坐在里间的罗伯特,支楞着耳朵,眯缝着眼,嘴里吧嗒着烟卷,沧桑的脸上流露出神秘的微笑,像名画蒙娜丽莎的微笑一样,令人琢磨不透。
第二天、第三天,罗永哲一如既往地到村委会陪着贾正景“上班”。
通过这几天的亲密接触,贾正景真把罗永哲当成自己人了。
他心里盘算着,等自己拿下这片海滩,真得给罗永哲安排一个差事,说不定日后能为自己拉犁驾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