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上,她实在忍不住,追着康梓年询问,康梓年不紧不慢回道:“我不知,你问侯爷去。”
夏凝气的瞪他一眼:“过河拆桥,忘恩负义,哼!”拍马跑了。
回到营中,她还是好奇不已,便跟着楚昭然进了小厅,先讨好的上了杯茶,然后才问:“侯爷怎么知道庞家粮食藏在哪里的?”
“我不知道啊。”楚昭然淡淡答道,“不是你们找到的么?”
夏凝:“……”
康梓年在旁大笑出声,夏凝愤然转身出了小厅,一路走一路嘀咕:“有什么了不起的,以为我猜不到么?肯定是罗家找到的!”
她气呼呼的往自己住处走,一路脚步飞快,不想到转弯时一个没留神撞见了人。
“啊哟!对不住,你没事吧?”她忙伸手扶住面前摇晃的人,等看清那人面容后又讶道,“是你?”
那人飞快示意她低声,拉着她避开人往东面去,进了一间屋子才开口问:“你怎么在这?”
“我还想问你呢,你什么时候跑河南来了?”夏凝抱着胳膊问道。
那人正是张谦带来的学生刘晅,“我春天里出门游历,一路到了河南,与张先生投缘,便拜入门下了。你呢?”
夏凝往外面看了一眼,见院中无人,才轻声道:“说来话长,我继母要害我们姐弟性命,我只好带着弟弟逃了出来,路上被侯爷搭救,便在这里了。”
刘晅又问:“那你弟弟呢?”
“侯爷送他去蜀地了,我跟侯爷签了契约,要给他做十年随从。”夏凝唉声叹气回道。
刘晅听得十分惊讶:“你,你怎么能给他做随从?这要是让你爹和你外祖父知道了……”
夏凝怕他说出什么被人听见,立刻冲上去制止他:“嘘!不许多说。这里说话不便,正好这会儿没事,我一会儿出去闲逛,你到来兴茶馆找我。”
来兴茶馆,位在开封城中最繁华处,是夏凝得空时常去之地。此刻她就与刘晅坐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我的身份,但我想,长平侯这个人恐怕也不是好糊弄的。”
刘晅哼一声:“岂止不好糊弄?我劝你啊,还是自己老老实实承认算了。”
夏凝道:“现在还不行,等他们把我弟弟送到蜀中了再说。”说完了自己的事,又问刘晅,“你随随便便跑到这里来,能行么?没人管你?”
刘晅是宗室子,齐王一系后裔,虽然已经与当今皇帝的关系极远了,身上也没有任何爵位,可宗室论理是不能轻易离开封地的,他怎么说跑就跑了?
“谁管我?我再不走,只能饿死在济南。”刘晅满不在乎的说道,“又没有爵位俸禄,只发那点钱粮,够吃几天的?不让经商不让做官,难道高祖皇帝打天下,是为了饿死子子孙孙?”
夏凝与他相识多年,也知道他的处境,有些同情的道:“倒也是,那你是打算跟着那张先生做学问,还是想投到侯爷麾下啊?”
刘晅嘿嘿一笑:“还是你知道我的心思。张先生一门心思治学,虽也有豪气顿生的时候,但他年纪毕竟大了,能做的有限,我听说侯爷到此平乱,就想到他必是想用陈将军的,陈将军又是我同门师兄,便撺掇着先生过来看看。”说到这里,他又神秘兮兮的小声探问,“你们刚刚点齐人马做什么去了?”
夏凝也小声回道:“还能做什么,抢粮食呗。”与他简单讲了一下经过,最后做总结,“要跟着这位侯爷混,你可得先想好了,以后想再抽身退步,只怕是难。他也不会因你的身世高看一眼。”
“这个我早就想明白了,别说是有权有势的长平侯,便是济南一个县令,又何曾把我放在眼里过?我就是想混个人样出来,以后也能给祖孙一点荫蔽,不至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只想着怎么吃饱穿暖。”
夏凝一笑:“既然你都想好了,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祝你得偿所愿吧。只是你可得记得,不许说出我的事,咱们从前不认得。”
刘晅应了:“这个你放心。”
两人说完了该说的话,夏凝就打算先走,嘱咐了刘晅晚点回去,自己起身刚走没几步,就听旁边一桌的人说道:“……听说钦差大都督就要开赴郑州,与叛贼接战了,可郑州那位田指挥使,听说是极不地道的一个人,还不如张总兵呢。”
夏凝脚步不由一顿,目光向桌边两人扫去,见两人都做士子打扮,正低着头一边品茶一边说话,只那说话之人的声音,虽极力压低,仍有些软嫩,夏凝不由往前迈了一步,想看清说话之人的脸。
“您说的是,只这也不是咱们能操心的事儿。姑,公子,咱们快回家去吧!”
背对着夏凝的人出声规劝,这人的声音没有压低,夏凝立刻听出是个女子,此时她向前走了一步,也看清了最开始说话之人的面目,柳眉凤眼、肤白如玉,竟有些眼熟。
这人听了对面之人的劝解,并不肯应:“急什么?难得出来一次。再说家里也乱着呢,我才不耐烦听那些破烂龌龊事情!”
这话音里带着娇嗔,夏凝确定了这位是个女子,就更奇怪她最开始说的那句话了。她怎么知道郑州驻军的指挥使姓田,还极不地道?
她这一狐疑,脚步就停了下来,那女子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随即抬头与她目光相撞,两人俱是一怔,接着那女子竟缓缓对她露出一笑,还微微颔首。
啊!是那个美人!夏凝一下子认了出来,这女子不就是吴运孚的外孙女华姑娘么?想到这里,夏凝也微笑颔首,还拱手与她打招呼:“原来是华,华公子,不意在此偶遇,幸会幸会。”
华姑娘见状站起身来,也拱手回礼:“幸会。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小哥貌似是大都督的护卫?”
夏凝笑道:“公子慧眼,小人名叫平豫。”
华姑娘只当她是姓平,便叫了一声:“平小哥好。今日不用当值么?”
跟她出门的丫鬟见她居然在茶馆里跟一个男子寒暄了起来,不由焦急非常,干脆挡在两人中间。
夏凝生的瘦小,看不出女子曲线,说话声音虽然不似男子,但少年人未变声时也常如她这般,所以那主仆二人当下都未看出她是女扮男装。
“是啊,不当值,趁着还没去郑州,出来逛逛。”夏凝有意把话题带向了郑州,“华公子可去过郑州?不知那里比开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