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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下厨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医生开的两天药量只剩下最后一包了,除了身体比较虚弱,依依觉得其它的已好了八九成。

晚餐我亲自下厨,不吃外卖了,下班时侯我去趟市场,回来会晚一点。

依依一边吃着长兴带来的午餐,一边听他这样交代。

因为这次生病的缘故,如今长兴走进她家,熟门熟路,没有半点违和感,人就是矛盾,需要人帮助时,希望对方热心帮忙,不需要了,又感觉他热情过度,让她感到无所适从。

依依对他,是真心的感激,只是不适应本是陌生的两个人,一下子变得这么亲近的关系,同室共处,共进三餐,对她细心照顾,跟琪琪也玩得如父女般融洽,本是感激涕零,骨子里却有意无意的考虑怎样疏离。

对于今晚他要下厨,依依刚想阻止,还没开口,他已经说:依依,我准备在这个城市安定下来,我孤身一人,而你无依无靠,彼此又是邻居,我是诚心诚意想交个朋友,这样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若有一天我也突发情况,难道你会见死不救吗?

于情于理,无瑕可击,再拒绝,显得不近人情。

莫非自己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依依闪过一丝惭愧。

是啊!妈妈,李叔叔太棒了,会把那一堆塑料拼成一个家,会看病,还会煮饭……是真正的无敌超人……

她还放下碗,双手敞开,比了一个一大堆的形状,满脸崇拜,那是他买给琪琪的可以堆砌的玩具,看来这两天就被收买了。

还有,妈妈!小丫头没停的又说:昨天李叔叔拿来了药,救了你一命,你说我妈妈曾经救过你,所以你领养了我,现在我们就让李叔叔以后在这里吃饭,也算是领养了他好不好?

两人相视,瞠目结舌,长兴接着哈哈的大笑起来,好的好的,以后我们两个都是她领养的……

气氛瞬间变得愉悦,依依也笑了起来说:我只是觉得欠你的是越来越多,既然如此,你大我两岁,以后我们就以兄妹关系走动,我也让琪琪改唤你舅舅,不再叫叔叔可好?

她借此机会,顺便含蓄的挑明了关系。

我会像个哥哥一样顾你周全的,深邃明亮的眼神看了依依一眼。

琪琪!叔叔我当得贼好的,就无须改口了,妈妈应该不会反对的?

刚毅的脸带着温柔的微笑,声音低沉,充满磁性。

他含糊其辞,一笔带过。

依依欲言又止,终究什么都没有说,不想破坏这难得的温馨!

窗外,春雨绵绵,天气预报说有冷空气南下,今天气温骤降几摄氏度,南方的春天是任性的,有时候一天之内就经历了春暖夏热秋凉冬冷,真正的一春如四季啊!

傍晚,门铃叮咚如期响起,琪琪立刻小跑过去开门,依依随后也走过去。

门外,长身玉立,只见长兴乌黑的短头发染满雨丝,湿湿贴贴如定型喷雾,褐色的中长款大衣,里面是一件浅灰条纹的西装马甲,同颜色的小西裤,Burberry羊绒灰兰白格围巾洋洋洒洒挂在脖子上,整个人摩登时尚的如T台走秀的模特,只是那一袋袋食物挂满双手,感觉有点滑稽,却也沾了点人间烟火。

李叔叔,你回来了,小身子高兴得就扑上去抱着长兴。

小心点,长兴两手提满了东西,只好夹着臂弯把她抱起来。

琪琪,别闹,依依从长兴身上把她抱下来,抬起手准备帮忙接过那挂满双手的一袋袋食物。

不要沾手,我来就好,你的药吃了没?明天我带你再去复诊!

明天是有个事要拜托你,看病的事就不用了,吃完饭我再跟你说详细。

依依随他走进厨房。

长兴看着电饭锅的指示灯亮着:你的饭已经煮好了?

是的,下米煮饭很容易,我以前经常干这事,应该不会煮坏的。

那去客厅陪琪琪,给我半个钟,我给你做地道的家常潮州菜!

不行!依依抡起袖子,我至少也帮忙摘菜洗菜打个下手吧!

长兴脱下大衣外套和围巾,来!你帮我把衣服拿去,你感冒还没好,真的不要沾水,要是重感冒了,难受的可是自己!

相信我!低头看着她。

相信我的厨艺,长兴又很认真的说!

厨房空间不大,依依抱着他的衣服,想想就走出来,白吃白喝了两天,情来礼去,脑海里正想着送个什么礼物,来表达自己感激之情。

厨房里的人开始忙碌着,见他电磁炉里放水熬汤,燃气炉上一边放蒸笼蒸鱼,另一边他买了肥肉慢火在熬猪油,砧板上开始剁着葱姜蒜香菜各种调料,分开放在盘子上,立刻拿起芥蓝菜摘了起来……

依依放下衣服停一下又返回,站在厨房的推拉门口看着他,看他那敏捷的动作,熟练的操作,一切如臂使指,游刃有余。

长兴转侧时眼角瞄到她,干嘛站那里?

她呆呆的问:你不是设计师吗?不是一直留学工作在美国吗?不是一直吃西餐吗?怎么烹饪起中餐来轻车熟路的?怎么看上去比大厨还专业?

别一脸震惊的,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长兴看了她一眼,我说过我准备在这里安家立业,我要融入这个城市,我花了点时间去研究学习你们这里的生活习俗,风土人情,饮食文化……

哦!对啊!你不是喜欢了一位我们本地的女孩吗?如今她在哪里?一起请她来吃饭认识一下!依依期待的看着长兴。

她还没有接受我,所以依依!不要拒绝我的诚意,我把这里当练场,等将来我学成抱得美人归,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的。

这男人就是这样,说辞高尚,施恩无念,总把给别人的恩惠说成欠他人之人情!

依依感动,配合他的语气说:好的好的,我会告诉她:这男人,宜家男人!上得了T台,下得了厨房,拿起笔可以画出霓裳羽衣,拿锅铲可以做出美味佳肴……

哈哈哈哈,长兴高兴,更是因为依依那调皮的动作语气,这是好的开始,假以时日,他会让她快乐起来的!

好了!准备开饭了,让琪琪过来,你碗筷摆上。

餐桌上,一大一小挨着坐,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散发着莹润的光,灯光温暖,他摆上最后一锅汤,心里也是幸福满足。

依依看着这桌饭菜,有潮汕熟肉卤鹅肉,清蒸桂花鱼,水煮大虾,清炒芥蓝,还有几碟蘸料,最后是一锅鹌鹑山药汤,满满家的味道,流浪这几年,想要活下去,强迫自己填饱肚子,再也没有一刻是去享受美味的。

长兴盛了一碗汤给依依:你感冒初好,不能吃太油腻的食物,除了这盘芥蓝菜我炒了猪油,剩下的我选择水煮和清蒸的……这些营养高,也容易消化,还是可以多吃点的。

长兴,依依惊讶的口气:你比我还像个潮人,都知道芥蓝菜是要炒猪油的?因为炒植物油味道确实是大打折扣!

你不看看我是谁?他膨胀的说;我是有研究的,潮菜是广东菜的代表,是中国四大菜系之粤菜主干,你们选材一定要鲜,菜要刚摘的,肉要刚宰的,鱼虾要活蹦乱跳的,这样烹饪出来质鲜味美,才有“食在广州、味在潮州”享誉海内外之美名。

你们潮汕人还有个喜好,嗜茶,一言不合就泡茶,工夫茶可以从早喝到晚,每家每户都有一套茶具,以茶会友是潮汕人的待客之道,而芥蓝菜,一定是要你们本土种的,外地运来的味道天差地别,你们一日三餐可以不离芥蓝,最近不是还流行一段说唱:

芥蓝炒油还是炒喇?(喇是猪油意思)

炒喇!

炒喇香!

长兴哼唱完,竟是标准潮州话的腔调,那可是最古老最难学的语言!

依依笑了起来,长兴!你对潮汕的生活习俗,饮食文化,观察细致,如数家珍,你可以出师了,可以放心的去抱得美人归了……

妈妈!你们在笑什么?李叔叔唱什么歌呢?我怎么听不懂呢?你们都不理我了?

朗朗笑声中,长兴剥掉了虾壳,沾了一下他制作的蘸料,来来来,琪琪:不会不理你的,尝尝这虾,鲜美原味,专门给你买的,还有这卤鹅肉,香滑入味,肥而不腻……

琪琪,你现在是一名潮人了,往后妈妈会教你说潮州话的,你会跟叔叔一样厉害,学会了潮州话,还可以学唱潮剧,那是爷爷的唯一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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