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容能下地了,便也开始做些小活,今儿在院子里劈柴。李二哥瞅着他十分吃力,便上前从他手里接过斧头将那堆小柴全劈了。
“你心气儿高,可苦了婉儿妹子。平日里做点什么都是亲力亲为,她刚开始做事时手生得很,我便猜你俩定是出生在富贵人家,平时恐怕也甚少做这些粗活。我们这些人吧,虽然势利些,但也重义气,帮这点小忙并不打紧,你莫要上心。”
李二哥时常来串门,司马容与他已甚熟,与他说话并不排斥,其实说到底他并不讨厌这些人。宋琬辛苦他亦知道,可她越辛苦,便越发显得自己无用,他除了恨,还能做什么。
“你是个木匠?”李二哥院子里堆满了木头,他虽没见他做工,见他手上大大小小的疤痕,却也猜出了些。
“是,半路出家的木匠。”
“我能否去你院子里借些木头和工具?”
这还是司马容第一次开口求人,二哥愣了愣,随后笑道“当然可以,你这样我方才觉得与你距离近了些。日后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开口,能帮的我定会帮。”
司马容望着眼前朴实的人顿了顿,想着这么多年来,作为朝堂上叱咤风云的司马家长子习惯了高高在上,如今沦落至此,竟才觉得活得真实。他缓了缓,方才回:“多谢。”
司马容在二哥的院子里待了一下午,才将手中这一截死板的木头雕成了如今栩栩如生的模样。
李二哥看了,还调侃:“我先前总觉得你待婉儿妹子不好,现下见你这番用心,才觉得你真真是她口中的好郎君。”
司马容听了一愣,后知后觉道:“她说我好?”
“前些日子,因着你的事,琬儿妹子在河边洗衣服时还与村里的姑娘们吵了一通。”
司马容来了兴致,宋琬脾气向来好,她竟为了自己与人吵架,便问:“吵什么了都?”
李二哥笑:“还能吵些什么,无非是替她不值当,说像你这样好看的公子哥脾气都大,日后嫁人宁肯找个丑的,也千万不要找俊的。婉儿妹子听了不服气,非说她们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像你这样俊俏的人也看不上她们。”
司马容听后,嘴角不自觉上扬。李二哥见他高兴了,便笑说:“这话你自己消遣一下就行,可千万别跟婉儿妹子说,她怕你得很,晓得你知道了,恐怕心里又得想些有的没的小九九。”
司马容笑着应了,高高兴兴的回了那个小家。宋琬今日却比平时回来得晚。眼看日暮西落,还没见着人影,司马容拖着副残躯,只能干着急。
就在司马容替自己找了根棍子,准备撑着出门寻她时。却见她背着那小背篓进门来了。
宋琬踏进门时,便觉得气氛不对,平日里听话的时候他都会坐在门口乖乖等她,见她回来,脸上会不自觉扬起点笑容。今日见自己回来,却头也不转的进了门。
宋琬以为他脾气又上来了,也没多想,只将将哄着。
“我今日回晚了些,你猜我做什么去了?”宋琬放下背篓,笑咪咪道。
司马容甩着个脸,没理。
宋琬却并不在意他搭不搭话,自顾自的从背篓里掏出一包用荷叶包得好好的东西,待她将荷叶慢慢打开,方才现出形来,是一只炙鸭。这看似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鸭子,可自太祖以来,因其微服私访时,无意中吃了这么一道肥瘦分明,鲜嫩适度的鸭子,太祖喜极,后这道菜便成了宫廷御膳珍品。在京都时这倒菜于司马容和宋琬来说不算稀罕物,不过二人自在这村落安家后,日子过得极为拮据,宋琬的厨艺又是一言难尽,如今这只炙鸭,还真勾起了两人的味蕾。
宋琬眼睛瞪得跟那铜铃一般大,一边咽口水一边道:“你虽不说,但我对自己那厨艺还是晓得的,这些日子也难为你吃着我煮的那些菜能忍着一声不吭。”
司马容动了动眉,并未说话。
宋琬习以为常,自己说得依旧起劲:“今儿运气好,竟采着不少云母,在集市上卖了不少钱,你晓得的,我这人贯来存不住,便买了这只炙鸭,剩下的还为你我二人各添了一身新衣裳。”
宋琬见他依旧蹙眉,便叹气道:“哎,我知道你心急,可眼下你这副样子,我们若回京都,万一遇上坏人,可保不准再有这般好运气。所以眼下,你就好好养伤,等你再好些,定马不停蹄赶回去。所以现在别再生气了好不好?”
她把鸭子切了块,放在他面前。司马容却顺势抬手将她抱了个满怀,长臂勾了宋琬的腰,勘堪将头埋在她腰间,像个孩子。
宋琬一愣,不晓得当下这副模样是怎么了。直到听他低低道:“我刚在门外等了许久,不见你回,生怕你出事。我并未生你的气,只是恨这个无用的自己。”
宋琬此时才懂,他是因着担心自己,并未生气。
“你放心我断不会让自己出事,现下我们当务之急,是快些将这只嗷嗷待宰的鸭子吃了。”她一边馋,一边不忘安慰司马容。这事她已经做得得心应手。
司马容听了一笑,将将放开她,笑道:“好,吃完后,我还有个东西给你。”
宋琬顿觉如沐春风,司马容受伤后,她习惯了这人无中生有的脾气,今日里这个谦谦公子让她生出些错觉。
两人饱餐一顿后,司马容拿出自己费了一天做成的玩意儿给她。
宋琬瞧着那木雕,犹疑道:“这个是我?”
司马容点头。
宋琬因着近日里与司马容日常相处,全然忘了两人原本的身份,竟毫不犹豫的挑起刺来:“我觉得不太像我,你这个鼻子刻矮了些,眼睛也不如我的大,还有……”
司马容黑着脸,听她滔滔不绝。
宋琬后知后觉,他难得高兴,不经意间,她竟给他浇了盘凉水,连忙补救道:“即便差强人意了些,我还是很喜欢”。司马容为自己刻小人儿,尽管不太像,却可以成为日后与人吹嘘的资本。宋琬转身将小木头人儿收好时心想道。
司马容脸色这才有所缓和。
宋琬见状连忙转了话题,拿出了买的衣裳对司马容道:“你快试试新衣裳。我这还是第一次为男人买衣裳,也不知道尺寸对是不对。”
司马容敛眉,拿着衣服去换了。尺寸大了些,因着他容貌生得好,宋琬觉得并不影响,反而给他增添了一股风流韵气。
司马容更是不用说,自她那句第一次,心里受用得紧,其它的便全然不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