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顾峰睡不着觉,独自坐在床头静思调息。
夜半三更,屋外虫鸣声不断,马厩里偶尔传来马咀嚼干草的声响,再就是鸡啄食谷穗的动静。
他身侧的榔头剑突然一颤,一道声音进入顾峰识海。
“小子,谁让你私自跑出易道宗的!”
顾峰听出雷一鸣的声音,淡淡道“前辈,我要去朱雀国救一个朋友,顺便见雷叔一面。”
“朋友,雪莺那丫头?”
“是的。”
“胡闹,朱雀国太危险,更何况你去的还是乌蒙山,铸剑山庄可不是你这小小落雁峰外门能招惹的。”雷一鸣言语坚决“你听我的,明个就启回落雁峰。”
“前辈,我此番不只为雪姐,这几日我总有种预感,雷叔恐有危险。”
“什么预感?。”
顾峰将这几日在明镜中看到的景象告知了雷一鸣。
雷一鸣沉默片刻,道。
“修者往往以为突破‘开光境’就是通达天地,其实真正的通达是在‘元婴’后,你在明镜中看到的象便是一种‘浅显的通达’,当然,它也是你道心的杂念。”
“杂念?”
“对,你越在意甚么,心生的杂念越多。”
雷一鸣突然有些兴奋“待你心无杂念,令智慧通达天地的时便是‘元婴’达成时!”
“元婴境?”顾峰只觉新奇。
“对,千年里还没有修者能完美‘元婴’,多数人只能开至五成,即便当年的白玉,不过也开到九成而已,而今你提早产生感应,说明你比寻常人更接近完美。”
“可我距离元婴还有三道境界。”
“这的确新奇。”
雷一鸣哈哈大笑“不过你能念着你义父,说明你小子还算有点良心,雷宏那家伙也算有些福气。”
“前辈,就好像您就是雷叔一样。”
“呸,白眼狼,我不是雷宏就不疼你了?”雷一鸣咳嗽一声“罢了,若你非要救雪莺的话,先和雷宏商量下,他比你老谋深算兴许能帮上忙。”
“自然。”顾峰欲言又止。
“有话快说,吞吞吐吐哪像个男子汉。”
“前辈,可否见您一面?”
月光皎洁,光影透过窗户落在顾峰肩头,无数灵力水雾悄然聚合,他并没觉察到周身的变化,而是期待雷一鸣的回应。
“额……我刚查到吞噬术的新线索,这两天正在南思国和朱雀国来回,你知道的,像我们这种大人物总有忙不完的事情。”
“好吧。”顾峰叹了口气。
忽而屋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顾峰立马掀开窗帘,但见小院外围了十余名马贼,马贼站在马背上尖声呼喝,其中有几人点着火把扔进来。
火点着院子里的木柴越烧越旺,很快蔓延到圈养鸡鸭的草棚上,惊的鸭犬四散逃窜。
“快醒醒,醒醒,马贼来抢寻仇了!”男当家急匆匆的拍大家的房门,只走几步路裤腿便被烧去了一角。
眼看凶猛火势烧到屋舍,龙耀天纵身跃入火海微一拂袖四周火焰瞬息聚到他掌心,竟形成两个大火球。
火球上隐有灵力波动,越聚越多,至将院中所有火焰吸收过来。
‘呼’,他攥紧火球向马贼掷出去,院外即刻乱作一团。
有人从马上摔下来栽了个狗啃屎、有人被火烧到,抱臂满地打滚、还有人哭着喊着往远处跑。
有一胆大的用灵力去接火球,身子瞬间被火焰吞没。
这帮马贼平日里横行霸道,除了在雷宏身上吃过亏,还没人能整治他们,今个撞见龙耀天算是倒霉。
眼看自己的人伤的伤,跑的跑,为首的马贼飞身躲过火球,反手拔刀将火球切成两半,烟尘散向四周。
“大,大哥,这人不是本地人,也不像雷风堂的啊。”
“御火术,当然不是雷风堂人!”
“那怎么办,兄弟们扛不住了。”
“撤!”他将两个受伤马贼提溜上马背,猛拍马屁股护他们先走。
龙耀天的火焰拳随后袭向他,‘嘭’,猛烈火舌与他的染血长刀对在一起,刀锋抵不过火势,火舌快速向他蔓延。
有几位马贼过来帮忙,砍刀尚未靠近,就被滚烫的热浪融做铁水。
千钧一发之际,风奕扶着‘擎’从屋里走出来大喊一声“手下留人!”
龙耀天闻言敛去灵力站到一旁。
“魏将军,三年不见你怎会沦为马贼?”风奕快步走到小头目身前。
“二皇……”那人原本硬铮铮的站着,见到风奕跪倒在地。
“二公子,魏某不材,离开将军府后本想去平城应征马兵,可平城不敢收留我,我只好带着兄弟们混进琼霄国。”
“将军被迫离国实属无奈,但天下百姓不分疆域,将军在朱雀国守家为民,在琼霄国怎能行凶作恶。”
风奕语气渐重,魏将军即刻扣头认错。
“二公子教训的对,魏某有罪!”
“将军以后有何打算?”
“不知道,只求兄弟们有一口饭吃。”
风奕思忖片刻,道“既然魏将军没更好的打算,不如先随我回国,富阳城正在征收兵将,我与轩辕王打声招呼,给你们安排个军职不成问题。”
“可国王那边?”
“你们换个身份,轩辕王自会替你们保密。”
“多谢二公子!”魏将军连连叩头。
“对了,这些人都是我的朋友,以后你不可冒犯他们。”
“哎,魏某若知道二公子在此,这些人都是您的朋友,我是绝不敢有一丝不敬的!”
“不知者无罪,将军赶紧带兄弟去收拾行囊,咱们得即刻出发。”
“遵命!”魏大成骑快马离开,两人约定一个时辰后在白羊镇口汇合。
风奕转身正欲回屋,却见顾峰迎面走来。
“你究竟是谁?”
谁都看得出,少年不可能是寻常官吏之子。
风奕沉默片刻“在雷一鸣风堂时我便说过,再说一遍并无意义。”
“假话当然没意义。”
“不完全是假话,与他相比我的确不值一提,他是修升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星,是父亲眼中完美的孩儿,是所有人眼中的天才,而我不过尔尔。”
风奕自嘲道“但,若我们先结识,或许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你又怎知,现在我们不能成为朋友。”顾峰突然道。
风沙搅的天地间尘土飞扬,白羊镇灰蒙蒙一片,一眼窥不得前路,更看不清天上的繁星。
“因为一件不可中立的事情。”
“至少你现在有心护他,二皇子。”顾峰沉声说道。
他想起风离手中那把避日伞,便是一道机关术,更重要的是,此刻他手中正握着一件关系着大将军何冲性命的器物。
风奕没回应,只将手中的‘擎’小心递给顾峰。
“请将此物交给雷先生,名剑大会危机四伏,大将军何冲性命危在旦夕,能否救他全在此一举。”
特殊时期,风奕携‘擎’找到风雷堂,对其威力丝毫不加掩饰,顾峰早已猜出个大概。
“多谢,日后当如何归还你?”
“若能随心救下何将军,此物便当做答谢送给先生了。”
“好。”
两人相视一笑。
稍后,风奕与大家辞行,乘快马与魏将军汇合。
见他离开,胡彤才跳着走出来,乖巧道“我以为你没认出他来。”
“的确没认出来。”
“那你刚才说甚么?”
“你暗示过多次,我总要试一试。”
“啊,你方才是在试探?”胡彤瞪大眼睛,想起自己在千承夜市的遭遇不禁心生同情。
“你不也用烤肉试过吗?可惜了,是真的残疾。”
“哦,的确可惜。”胡彤做了个鬼脸。
次日,一行人提早启程,他们只行了两个时辰便抵达边界。
边界有重兵把守,不足百户人的‘青莲村’随处可见远征军的营帐。
军事府连续派了三个军部过来,整日大张旗鼓的演练军法,递交的战书言辞尖利,足见圣上对柳叶巷事件的不满。
迄今为止,朱雀国未做实质性回应,皇城里‘名剑大会’却筹备的有声有色。
一路上有各式传言,多数在说朱雀国王要借此大会惩治何冲,名头便是驻守卫乌蒙山不利,纵容御剑山庄势力不断扩张,以此作为给琼霄国的答复。
谁人不知,真正纵容玉剑山庄的是国王本人。
更有种声音认为朱雀国王是乐于看到‘铸剑山庄’崛起的,一如琼霄国对易道宗的态度。
这不难理解,白玉消失后铸剑师中除了雷一鸣便只剩下庄千刃,雷一鸣隐世多年,朱雀国正好凭借铸剑山庄形成势力。
话题一再发酵,有赌坊开出价钱,赌何冲会不会回来参加‘名剑大会’,多数人不出意料压了‘会’。
毕竟何冲为人光明磊落,绝非胆小怕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