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寒峰上白雪皑皑,寒池两侧尤其阴寒,两人行至半山腰便见寒池腹地浓烟滚滚,浓烟吞没了几间房舍,其中便有长剑长老生前居住的冰山居。
刘蒙奉命看守寒池此番必脱不了干系,顾峰一路都忧心重重。
两人很快抵达北寒峰,山门已被戒律嗣的人封锁,戒律嗣长老正在内殿调查此事,慈安长老也在里面。
胡彤拽着顾峰绕到后门,后门只有一人看守,两人略施计谋便混进去。
北寒峰里气氛紧张,弟子们面色苍白,行走匆匆,无不对寒池火灾之事三缄其口,两人多方打听才得知失火是在晨练时。
遇难者是王奎,死因是被坍塌的木梁砸中头颅当场丧命,有人举报纵火之人是看守寒池的刘蒙,更指认他将王奎推到木梁下方致死。
戒律嗣长老本想带他回戒律大殿审问,慈安长老将之劝阻,两人商议好查清楚再做处置,刘蒙暂被关在寒山阁中反省。
“刘蒙雄厚老实,怎可能放火杀人。”顾峰凝眸道。
“顾小哥别着急,慈安长老定也是这样考虑的才保下他,目前最重要的是见刘蒙一面问清状况。”
胡彤抬头望向不远处一座书阁。
寒山阁,北寒峰最大的藏书楼,上下共七层,最顶层高耸入云海,此刻十名戒律嗣弟子驻守在一楼。
“得想个法子进去。”胡彤眼珠子一转便是一个主意,她俏皮地摊开手,手中正攥着一包熏香药草,作势便要点燃了扔出去。
“收起你的小伎俩吧,苏邢长老可不是老糊涂,况且有人巴不得你们闯祸,好顺理成章的指认同谋。”王川忽而现身道。
“难不成你有更好的办法?”胡彤不服的撅起小嘴。
“办法?!”王川轻笑一声“这易道宗我想去哪就去哪,何人敢拦我,你俩跟我正大光明的进去便是。”
言罢,他将青衣一撩径直走向寒山阁,所经之处守卫弟子皆退到一旁,顾峰和胡彤紧跟他后面,果然无人阻拦。
书阁二层,刘蒙盘腿而坐,手中攥着一道灵力,他料定会有人来,准备在第一时间用这灵力将其推出去。
三人缓缓走上二层来到他身前,他攥着灵力的手倏然松开“顾小兄弟,竟然是你,我以为又是三木他们。”
刘蒙跃到顾峰身前,即刻感受到一股充沛的智慧“你,你破境了!”
“昨夜偶遇机缘,破境不过半日。”顾峰拉他坐下,确认他身上几处烧伤并无大碍才道“刘蒙,寒池起火和王奎之死究竟是怎么回事?”
“哎火是我放的,人是我杀的,我一人做事一人担当。”刘蒙供认不讳,倒是惊到了顾峰三人。
“刘哥,纵火杀同门是要废除修为赶出山门的大罪,你不可胡乱讲!”
“我没乱讲,当时三木等人撞见我放火前来阻拦,我出手将他们推到一边,没成想王奎那小子再次扑过来,我下意识给了一脚,原本没想伤害他,哪知恰有一块烧焦的木梁砸下来……”刘蒙尽量稳住语气。
“哦,这样啊。”顾峰给胡彤和王川使了个眼色,两人即刻下一楼去了。
“刘哥,我总觉不对劲,你是不是隐瞒了我甚么?”
“哎小兄弟,自那年的修行盛宴,我见你和徐三胖合力打败昆仑派便觉痛快,而后你在典金阁替我解围又赠我‘开光册’,我敬你仗义,刘某一直将你当做好兄弟,岂会欺瞒你啊。”
“好,那我问你,你为何要放火烧冰山居。”
“我……我就想清理下没用的东西。”
“冰山居早就清空了,如何还有没用的东西?”
“哎谁说不是呢,可昨夜北寒峰上忽有震感,冰山居墙面掉了一层灰渣子,早上我进门查看险些被灰渣子呛到。”
听他这般说,顾峰立马想起昨夜暗阁开启时的确有不小的震动,难道这震动竟波及北寒峰了。
“石渣子一点就着,往常都是扫一堆烧掉。”刘蒙又道。
“既是烧石渣,如何将整个房子都烧了?”
“这个嘛。”刘蒙语气略微生硬“还不是三木一行人突然出现,我一着急失手点着了整面墙,这不就将整个房子给烧了。”
“刘哥,他们路过而已,他们你着急甚么?”顾峰挑眉道。
“我,我……”刘蒙半天没接下话,索性揽住顾峰肩膀“哎,顾小兄弟,咱不提这个了,我们南思国人最讲义气,日后你记得来南思国找我,我们永远是兄弟!”
顾峰微一耸肩,认真道。
“刘哥,我就问你,你放火烧冰山居是不是因为我?”
穿堂风骤停,屋子冷的令人窒息。
刘蒙缓缓缩回手,面色不甚好看“小兄弟你就别问了,总之我去意已决,无所谓戒律嗣的惩罚!”
“明白了。”顾峰转身走出百来米。
下楼的阶梯前年刚修葺过,转弯的地方有些长,走到一半顾峰脚步一顿。
“刘哥,王奎的死因我会查清楚。”
“什么意思?”刘蒙惘然问道。
“刘哥你有没想过,王奎胆小怕事怎会主动扑你,多半是有人故意将他推向你,便是让你担此责任。”
“这?!”刘蒙一时热血没思量太多,经由顾峰提醒方才恍然大悟,他刚想道谢却寻不见他人影了。
寒山阁大门‘哐啷’一声关合,顾峰三人快步离开直奔内殿。
三座山峰中属北寒峰最高耸,常年覆盖着皑皑白雪,由于气候原因事务嗣安排的修葺工作时常拖延,导致山峰中多处建筑破旧不堪,大家早已习以为常。
这一夜,通往清幽居的小路又灭了三盏油灯,三木被两人架着途经此处,四周漆黑一片,他们摸索着前进险些被乱石砺跘倒。
三木突然甩开两人的手,指着前方一棵雪松破口大骂“刘蒙,别以为我认不出你,你有种在这里装鬼吓人,怎没种出来和我单打独斗!”
山风吹过,雪松的枝丫摇摆不定,与张牙舞爪的鬼怪倒真有几分相似。
两人被他这一喊吓到,连连后退好几步“大,大哥,刘蒙被关着呢,怎可能出现在这里,你看错了吧。”
“是啊,我什么都没看到啊。”两人正说着突觉背后阴风袭来,紧接着是‘嘎吱嘎吱’的脚步声。
来时山路上只有他们三人,这脚步声如鬼似魅极不寻常,两人对视一眼拔腿就要逃,步子还没迈出便被一双手扣住了喉咙拖向远处。
“谁?!”三木借着酒劲无所畏惧,寻着嘈杂声奔过来“刘蒙我知道是你,你给我滚出来。”
四周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你,是在找我吗?”一个男声突兀的响起,声音不急不缓犹如隔世,莫名令人毛骨悚然。
三木原本还在谩骂,听到这声音身形一僵“你不是刘蒙,你是王奎,不对,王奎不是死了么,你究竟是谁?!”
“我就是王奎,你害死了我,我来找你索命了!”狂风卷带着冰雪砸向三木,其间藏着一柄锋利的利剑。
三木的酒气初醒,正对上利剑刺眼的锋芒。
他乱忙拔剑隔挡,那锋芒如流光飞舞轻易便躲过他的剑直抵他眼前,剑尾捎带着一轮青光,透过青光三木看到了世间最有威慑的东西。
这剑心,远超他的见识。
“别,别杀我,不是我害的你。”三木惊恐的跪到地上,手中剑无力的垂下“我只不过推你过去挡一下,谁成想他一脚就把你踹木梁下面去了。”
“还狡辩,你早料定他会踹我,木梁会砸下来,你是故意的!”云散月出,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他眼前,几乎与他面颊贴在一起。
三木被这张脸吓个半死,再不敢撒谎“王奎,是我对不起你,当时我见屋舍裸墙上有字,又见刘蒙急于烧掉它,料想是什么隐世功法,就推你过去拖延一下想看清楚,没想到火势燃的那么猛……”
“什么字,你看清楚了么?!”一盏油灯瞬间亮起,顾峰扯掉‘易容术’做成的假脸,将剑抵住三木的脖颈。
看到顾峰,三木才知被骗,心灰意冷的低下了头。
“快说啊,是什么字?!”顾峰将剑向前推了一寸,森然剑气逼人。
“没,我没看清楚。”
‘簌簌~’,雪松树枝丫微动,树冠上一片雪花缓缓落地,慈安长自上面跃下来,随手御出一道灵力。
灵力包裹住榔头剑向后一拉。
顾峰被大力拽着后退几步,与三木拉开了距离。
“他既已认错,你何需一再相逼,三木,即刻随为师去戒律嗣自首,兴许能减轻些惩罚。”慈安长老快步上前拉着三木下山去了。
顾峰心有疑问,见两人走远只得作罢。
胡彤和王川这才从暗处走出来。
“小哥,我这易容术和腹语的功夫如何,嘻嘻嘻。”
“下三滥的本事还不错,怪不得青云峰上人人叫你野丫头。”王川道。
“又没问你!”
“好了,一起走吧。”顾峰不理两人径直朝山下走去。
三人并肩下山,一路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