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有些书架已破损,每遇一处破损顾峰都会耐心的修补一番,他用了一个时辰完成这件事,眼看就要大功告成时手不知碰到了何处,书架顶端发出一声机破触发的声响。
‘嚓’,顾峰前方的一面墙壁忽而一震,石砾泥土沿着墙面齐齐落下,墙壁上裂开一道门形的痕迹。
‘轰隆隆’闷响声不绝于耳,无数渣子冲进顾峰的鼻腔,眼睛,他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墙壁坍塌露出一间漆黑的暗室。
与此同时,二层的一扇窗户碎了,一道黑影窜进来径直跃入暗室里,身法与鬼魅一般快。
“又是你!?”正是白天出现在海棠居的那人,顾峰正愁找不到他,即刻拔剑追进暗室。
他才踏进去,身后又传来机破触发的声响,这一次响动更大,眼看一道石门重重落下来,黑影携着不知何物在最后时刻冲出去,一进一出不过眨眼功夫。
石门落定,顾峰被关在里面。
“该死!”他踱步到石门前摸索机关,暗室里黑漆漆的,摸了一溜够没甚发现,只得调头寻向另一个方向。
幸好暗室里有一座烛台,顾峰御动灵力点燃它,微弱的火苗将暗室照亮,光线最集中的地方摊放着一本书,正是‘正心经’。
顾峰微一挑眉,原来找了半天的书竟在暗室里。
这间暗室不大,他环顾一周没发现其它出路,估摸一时半刻出不去,索性沉下心性读起了‘正心经’,才读了两页缝处突然掉出一张字条。
上面字迹工整,落笔间潇洒自如颇有几分出尘气息,字里行间隐有一缕神圣光辉,显然并非出自凡人之手。
“吾于今日突生感悟,决计明日赴百剑崖挥剑一搏,浩瀚星河无边,此去当祸福难料,将平生之撼事留于此处,望后人谨记。
念五百年岁长,朝夕修行却换不来苍生安度,遂穷尽半生铸造三柄灵剑,‘苍穹’在上,‘山海’无边,以‘易道’号令天下,三剑合一可破世间万象,令黑暗功法不可近身。
可惜‘易道’未能完全,徒儿雷一鸣英年早逝,吾天命将至不得违背,自此三剑无主,恰遇知己‘苦行僧’,托付‘山海’‘易道’以传后世,只留苍穹剑与吾共赴生死。
若侥幸入神圣必定一剑破军,不然请后人携‘白玉锦’寻得三剑,开启天机,还天道苍生一片净土,白玉记。”
顾峰读完纸条,只觉识海一颤,原来白玉赴百剑崖前早有预料,三柄灵剑便是他留给后世以对抗黑暗功法的神器,可那一句‘徒儿雷一鸣英年早逝’又何解?
莫非雷一鸣在千年前已过世?那通过榔头剑千里传音的人是谁,他描述的过往都是假的吗?这些年市井里的确没有雷一鸣的消息,倒真像死了一般,顾峰只觉心中迷雾重重甚至有些震惊。
另外关于三柄灵剑,他在百望崖取得苍穹剑,而此‘山海剑’是否就是风离这一柄,易道剑又在何处?是否已成形?
他平心静气再读一遍,大致有了以下想法,当时,白玉想铸成三柄灵剑对抗黑暗功法,哪知易道剑未成便感知到天机将至,天机转瞬即逝,他务需拼死一试。
临行前他在此处设下机关,留下字条,将苍穹剑和未成形的易道剑交于‘苦行僧’,放下信物‘白玉锦’后扬长而去,然后便有了百剑崖上那一幕。
“糟了,白玉锦呢??”顾峰仓惶四顾,暗室里再无任何摆设,立马想到先进来的黑影,那黑影蹿出去时身上确有一样银色物件。
“白玉锦不能落在歹人手中,否则前辈的良苦用心毁于一旦,还会引得一场腥风血雨,我得赶紧将他追回来!”
顾峰心中凛然,即刻收起字条在暗室中寻找出路,四壁皆是坚硬的顽石,与其说这是间暗室倒不如说是一处密封的石穴。
半响过去了,暗室中空气愈加稀薄,顾峰仍没找到出口,神志渐渐模糊。
“前辈既留下字条托付大事,定不会加害来人,莫非是我疏漏了什么。”
他索性盘腿坐下开始静思调息,识海里风起云涌,汹涌的海水卷着十丈高的浪冲向海岸,海潮进进退退,与云端的一抹浩然正气并成威压。
分明是白昼,天空却黯夜一般黑,有几处还泛着奇异的青色光芒,青光游走不定似是一个庞然怪物。
青光入海,顾峰已见识过多次并不为奇,只是今日这青光翻腾的更加猛烈似要将这里闹得天翻地覆。
岸上,石门巍然不动,门前的白玉龙雕却震颤不已,龙眼变得通透无比直勾勾盯着长空。
顾峰只觉识海巨痛,痛不欲生,他默颂心经仍不管用渐生出绝望情绪,迷离之际榔头剑剑光一闪,一道浑厚刚劲的光芒遁入他身躯。
“小子,你这是在破境的关口,若坐以待毙即便是我也保不住你!”说话的正是雷一鸣。
顾峰勉强坐直身子,心中有太多疑问想与他问个明白,却只是压抑说道“前辈,顾峰被关在一间暗室里,识海翻腾不息,连心经都压制不住,我……实在没办法。”
“寻常人破开光境亦有凶险,而你剑心日渐强大,修为又太低,若非识海足够开阔帮你化解了剑心的威压,恐怕你早已力竭而亡。”
雷一鸣思忖片刻“你不妨试试眼前那本‘正心经’,我感知到它灵性十足,兴许能助你度过难关。”
“好。”顾峰喏了一声,捧起‘正心经’诵读。
这心经果然与老厨子教他的大不相同。
心经讲究收敛识神,秉心静气,将感知收缩到最小范围从而驱除杂念,便是所谓的一心一意,此法虽能遮掩剑心却它压抑了修者的识神。
压抑必有反噬力,顾峰每次触发剑心都饱受反噬力的伤害,而这本‘正心经’反其道而行之。
曰:凡修心者,必先敞开心怀接纳天地万物,一如生在雪山顶峰的青松,日夜俯瞰沧海桑田,无我则心静。
凡修心者,必先放眼识海辽阔,一如舟行于静湖,舟动湖不动;舟漂于沧海,海浪滔天,舟随之而动便是静。
凡修心者,必先扩其胆识,破心中魔咒,无畏则心静。
这些日子顾峰苦于压抑识神,愈压抑愈难平静,这一席话令他豁然开朗。
后面几个篇章是讲述吞吐天地灵性的详实方法,顾峰依循书中方法静思调息,竟觉体内有不竭力量呼之欲出。
识海依旧阴云密布,浪涛汹涌。
浪起时,顾峰骤然跃起踏着冲天巨浪直入云霄,‘一重天’已过,‘二重天’,‘三重天’……直到他深入云端,仰视已久的浩然正气就在眼前,他猛然发力一把抓向它。
“小子!你剑心未成形,强行夺剑是在送死啊!!”雷一鸣吼道。
浩然正气聚而不散,顾峰伸出的手毫无意外落了空,眼前却掠过一个庞然大物,他震惊的瞥了它一眼,身形开始极速坠落。
千丈高,掉下去便是粉身碎骨。
顾峰心如止水,望着渐远的浩然剑气释然一笑,道“竟是一柄龙吟剑!”
他很觉满足,甚至很开心。
顾峰翻过身,眼中的古铜色石门不过芝麻般大小,海天交接处突然现出的一道道海市蜃楼。
“海那边另有一片天地,我却将自己困在这芝麻大小的地方,真是愚钝。”
距离海面越来越近,潮湿的海气呛的他难以呼吸,他闭紧双眼心无旁骛。
就在即将坠海的那一刻,一际闷雷划破天际,云端的浩然正气倏然收敛,一只青龙冲破阴云直下三重天,化作一柄飞剑将顾峰稳稳接住。
顾峰惘然睁开眼,尚未看清状况,就觉识海一阵从现实中苏醒过来,他醒来时周身剔透无比,如刚沐浴过一般。
“怎么回事?”顾峰不明所以。
“小子,你命不该绝,最后时刻破境了!”
“我破境了,咳咳咳。”
忽而,一股浓烟蹿进暗室竟是外面的旧书房着火了,火势沿着地缝蔓进来热浪滚滚,顾峰才破镜根本没力气破石门逃生,眼下竟又是死局。
顾峰苦笑一声昏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