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居共有三层。
一层和二层空间大,能容纳七名落雁峰弟子。
大师兄常年在外,王川独自在腾云阁居住。
徐三胖便不客气的独占了海棠居三层。
“嘿嘿,日后这小三层便是咱俩人的了,十一你不必客气,屋子里的东西都有你一份。”
徐三胖拎着顾峰的东西直奔三层,生怕旁人将他拉了去。
徐三胖懒惰成性,顾峰原以为这里定是狼藉不堪,没成想却是另一番情景。
一条场走廊横亘东西,分隔开南北两边共三间卧房。
每间卧房均打扫得一尘不染。
桌面,窗台不见一个杂物,橱柜箱子里收纳的整齐有序。
书架上的书籍依循功能分类,每一本都有详实的编号,就连走廊上的垃圾篓都套着一层白色麻布。
更不用说每个房间里叠成豆腐块的被褥,铺的平整的床单,还有一盆修剪不久的龟背草。
徐三胖见他发呆,颇有些尴尬的解释道。
“嘿嘿,胖爷就是受不了睡觉的地方乱七八糟,这一乱我浑身都难受,就像有一万只小虫子爬来爬去。”
徐三胖浑身肥肉一抖道“所以我就算不吃饭不练功,也得把屋子弄干净,不过小十一你若觉拘束胖爷改了便是。”
“不必,这很好。”顾峰苦笑一声,心中的巨石终于落了地。
两人将行囊搬进一间朝南的卧房,卧房连通着露天高台,上面阳光充沛正适合静思修行。
海棠居有百来年头了,侧墙上攀满了常青藤,常青藤将高台遮住一大半,顾峰小心清理开一小块地方站上去,抬头远望一眼便看到了腾云阁。
海棠居与腾云阁之间隔着一面‘青雨湖’,湖中生满海棠花,终日云雾缭绕。顾峰正感慨眼下绝美的景致,但见一道黑影攀着藤蔓间一闪而过。
“谁?!”
顾峰追着黑影爬下三楼,沿着山间小径向北行了大概一个时辰,眼看着抓住时,黑影突地纵身跃起,灵活躲过顾峰双臂遁入一棵榕树后不见了。
他的步法奇特,竟比七星步更胜一筹,
“幻影移步。”顾峰蹙起眉头。
幻影移步,修者可瞬间移动到空间内另一处,非高境界修者不可习得,即便习得,瞬移距离也与其境界息息相关。
顾峰叹了口气正欲往回走,前方土丘上探出一个脑袋。
“谁。”顾峰倏然拔剑刺过去,那人即刻抽剑隔挡,一身红衣被剑气吹起,露出一副妩媚撩人的面孔,竟是狐笛儿。
顾峰急忙收剑,发出去的力量想卸掉很难,他攥紧剑柄猛地往回拽。
流光一闪,榔头剑悬停在她眼前一寸处。
一滴汗珠自他额头滑落地上。
“私闯落雁峰,你疯了吗,知道方才有多险!”
“人家想你了而已,用的着这么凶嘛~。”狐笛儿贴近顾峰面颊伸手捏了一下。
“你!”顾峰扒拉开她的手。
“你什么,咯咯咯,小家伙才进落雁峰脾气就变大了,都不可爱了呢。”狐笛儿捋着一绺长发娇媚说道。
“快说,找我何事?”顾峰直接了当。
“能有何事,自从柳叶巷那事后昆仑派安生许多,且前几日有人找上门,要为我们提供一处庇护所。”
“庇护所?”
“可不是嘛,我见他们衣着华贵,猜想是你结识了甚么世家子弟。”
顾峰立马想到王川,王川许诺过会照应两人,条件便是闯铜人剑阁一事。
狐笛儿恰与他想到一起,瞥了眼腾云阁。
“你这小家伙还真有本事,竟能让他替你做事。”
“他性情转变许多,是敌是友,我反而看不清了。”
“敌友之分,只在于立场,立场一变再亲近的人都会互相残杀。”狐笛儿语调一转。
“哦对了,我上山是来取柳叶剑,明日我和丁磊就启程回朱雀国了。”
“你们要离开?”
“是的,一来王川那人我信不过,二来我继承了父亲城主官位,且我手下已在墨城找到几株青木槿,多加时日便能制成药丸尚能应付丁磊体内的吞噬力。”
她转身看向顾峰“况且朱雀国王寿辰将至,皇宫正搜罗天下名剑用以拜寿,我的柳叶剑恰在名册中。”
“琼霄国大兵压境,这节骨眼上朱雀国王还有心贺寿,此事必有蹊跷。”
顾峰随即想到风离将山海剑交自己保管,估摸也与此事有关。
“所以我更要回去一趟,看他们打甚么主意。”狐笛儿凑近顾峰耳边柔声道“喂,话说我那床被子还在不在,我可要一起带走哦。”
“那被子我一直想扔掉,你带走最好。”
“……”
两人绕行下山回到杂役嗣,顾峰取出柳叶剑连同那床被子一起交还狐笛儿,她提溜着被子满意的离开了。
顾峰匆匆赶回落雁峰,才进山门便见唐石等在门口。
“顾师弟,师尊命我将旧书房的钥匙拿给你。”唐石面色不甚好看“他命你在十日内将其中书籍分门别类整理出来。”
旧书房紧锁房门三百余年,太白长老从没收拾过它,偏偏等顾峰进来才想到要整理,难免有些刻意。
“好。”顾峰接过钥匙就要走。
“我和你一起整理吧。”唐石喊住他。
“既是惩罚,哪有找人帮忙的道理。”他谢绝唐石好意,径直朝着旧书房走去。
旧书房位于紫金阁东边,从前院过去要经过一条幽深的石子路,石子路两旁是几间废弃的祠堂和疯长的老槐树,除了老李头隔几日会打扫枯叶外,极少有人来这里。
夜已深,石子路上连根火把都没有,顾峰摸着黑穿行过祠堂,越往前走越偏僻,直到他被一块巨大山石拦了路。
山石卡在两道矮墙中间,下方边缘生满了青苔,有些地方还挂缀着小黄花,至少已有几个年头了。
他纵身跃过山石,环顾四周,竟置身于一间诺大的院子里。
院内蒿草丛生,仍遮不住两旁青玉龟背石墩和泼墨凉亭的风雅,灵石铺成的甬路笔直向前,经过一座石桥后,便是一栋建筑华贵的红木楼。
红木楼共两层,悬空的阶梯贯穿上下,形似一条蜿蜒的盘龙,屋檐上雕的白虎栩栩如生,龙虎之下是一面乌木牌匾,‘隐世阁’。
隐世阁便是所谓的旧书房,早年曾颇有名气,是易道宗藏书最多的地方,三百年前无缘故突然封了门,其中藏书多转入典金阁。
书房倚着山壁,有一部分嵌入其中窥不得全貌,顾峰走到门廊前,望着上面一道生锈的铁锁莫名心酸。
他取出钥匙打开木门,‘吱嘎’一声无比刺耳,恰有一股穿堂风从里面吹出来,风微寒,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进门的墙上有座烛台,尚有半截蜡烛留在其中,顾峰御动灵力点燃了烛台,没成想火光倏地蹿的好远,先后引燃了四面墙壁上十余烛台,原本漆黑一片的书房瞬间明亮无比。
眼前的空间不大,比较典金阁小了一半,其中一楼的书架多为空置,上面积满了灰尘,顾峰踩着腐朽的木阶梯走上二楼,行至最里面才见到几排用白布遮着的书籍。
书籍以倒悬的竹简作为名录,涵盖剑法、功法、修行、大道等类别。
既已分门别类好,何须再整理?顾峰挑了挑眉,实在想不通太白长老的命他来此的用意,出于好奇他揭开白布粗略翻了下这些书。
数百年里,功法和剑术多为后人所改进,修升界对大道的领悟也在加深,这里的书显然陈旧了些。
譬如他眼前这本‘大道经長’,大道唯以修身至简,心无旁骛方可抵达,修者求大道首要是放下对神圣的执念,尘归尘,土归土,‘道’便会‘自然而然’。
典金阁那本‘大道经長’却云,‘道’乃万物之源,修身者无为无求以澄心,修道者当以有为在先,我为尘,我为土,我为天下苍生以剑正道。
又譬如他翻阅的另一本‘精药册’,记载了世间千余种药草,后来,御医薛川在其中写了百道注解,以修正草药的属性和功效,后又增添了三百二十种稀有药草。
顾峰读书过目不忘,对这些差异一眼便能识出来。
他行至最后一排书籍前,总觉得有甚地方不对劲,于是折返回去细细核实目录,原是书架中少了一本‘正心经’。
这‘正心经’与心经有何区别?顾峰挨个书架寻了一遍仍不见它才作罢,拾起一块抹布开始清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