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叔,您在市井里消息多,可听闻过‘吞噬术’这种功法。’”
雷宏神色突地一变,一把拽住顾峰的胳膊“小子,你从哪里听来的狗屁功法,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雷叔,您不要这么紧张,我是从典金阁里读到的。”
雷宏拽住他打量许久,半天才松开手,不自觉的瞥了一眼扔在墙角的被子,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长大了,见识越来越广,还交了些乱七八糟的朋友,雷叔是管不过来了。”
“雷叔,您还不是一样。”
“什么意思?”雷宏眼睛瞪的老大,抬起手便要捏他小脸。
“那柄短剑。”顾峰跳脚躲避开,微笑道“雷叔还记得您托剑铺老板带回来的短剑吗,多亏那柄剑,落雁峰的徐师兄借着剑芒在修行盛宴上打败了昆仑派,扳回一局。”
“能铸造出如此好剑,雷叔应当多指点顾峰才好。”
“原来是这件事。”雷宏收回手,面色微和道“不管你信不信,那剑并非我一人铸造的,另有修为高深的铸剑师铸灵起势。”
顾峰将信将疑的盯着雷宏,只觉得几年不见,亲人依旧是亲人,信任依旧信任,但涉及一些具体问题,总觉对方有意在隐瞒什么。
不论雷宏,即便是自己,在与木塌下几柄灵剑相关的事情上也保守着秘密,想到这些顾峰的心释然了许多。
顾峰坐回雷宏身边,拉回话头道“雷叔,咱们不说别的,就说京都城的那道剑光,如果是针对庄千刃的,为何会波及到昆仑派和易道宗的两位长老?”
“哼,这两年庄千刃势力扩展的很厉害,手下人遍布四海八荒,说不定青轮和长剑也是他庄下的头目,更名换姓混迹在琼宵国里不知为何,不止他俩人,谁知道咱们身边有多少庄千刃的眼线。”
雷宏说的认真,顾峰却颇为不解。
“雷叔,瞧您说的,这庄千刃该有多闲才专门派人盯着咱们这种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雷宏愣了一下,似乎也觉此话不妥,轻咳一声“反正你处事多留个心眼,别被外人带坏了才好。”
“雷叔在旁管教着,顾峰岂敢与外人胡闹。”顾峰巧言应对。
“油嘴滑舌,好了,今个我奔波了百来里路,就不与你这孩儿逗嘴了。”
雷宏揉了揉老腰,走进卧房的床铺上开始闭眼静思。
卧房与庭室之间只隔了一道简陋的草帘子,顾峰与雷宏分坐在床铺上,一抬头便能看到彼此。
顾峰望着静思调息中的雷宏,想起小时的居所也有两张床铺,任他如何哭闹雷宏也不肯与他睡在一起,两人中间永远隔着三步的距离。
三步,不长也不短,刚刚够挥出一柄剑的距离。
莫名的,那些年闯进居所的人不少,从没人能这在三步之间伤到顾峰。
相反,他们都会被一道剑光逼退。
剑很快,顾峰甚至看不到雷宏出剑,而那入目的锋芒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令他颇有安全感。
时至今日,雷宏坐在对面,顾峰心中就觉轻松很多。
“臭小子,在想甚么?”雷宏突然道。
“没什么,只是多年没与您坐的这么近,心中感觉温暖。”
“温暖?或许有一日你宁愿离我远些。”
“怎么会!”
“天道轮回,未来谁又知道。”雷宏说的风轻雨淡。
顾峰认真起来。
“雷叔,您对顾峰有养育之恩,无论发生何事顾峰都会与您站在一起。”
“如果关于剑呢?”
“剑?”
“是的,在剑的面前,当你必须有立场的时候,或许你会做出不同的决断!”
雷宏突然睁开眼睛,眼神中显出森然的光芒,他直视着顾峰,肃然的模样不像面对一个孩童,更像是面对一个强大的敌人。
“雷叔,您这是?!”顾峰被他看的有些紧张。
雷宏突然大笑一声,绷紧的面色舒展开来,他仔细的平躺在床铺上,一摆手“你这孩子,偶尔也挺可爱的,快睡吧,明早还要早起去修行。”
“……”顾峰无奈的一摇头,闭上眼开始静思调息。
次日黎明,顾峰如常的早起,起身一看卧房里空空如也,雷宏已经出门了。
雷宏有晨修的习惯,顾峰一点也不觉奇怪。
他如常的舀一勺清水洗漱,水很凉,碰到肌肤如同针扎一般痛。
顾峰将水拍在脸上,生冷的寒意令他立马紧锁眉头,而他的右眼皮又开始跳个不停。
顾峰抬手去取毛巾,突听闻到御剑长廊上响起一声刺耳的叫喊声。
“有人死了,有人死了!大家快醒醒啊!”
“糟了,该不是雷叔出事了吧!”顾峰顾不得穿外衣,抓起榔头剑就往外跑,很快来到戒律大殿前。
大殿前聚拢了一群人。
人群中,顾峰一眼就望见雷宏高大的身形,雷宏没事,此刻正盯着前方一具尸骸。
“怎么是他!”看清尸骸的模样,顾峰不禁惊呼出声。
死者不是别人,正是昨夜才见了一面的朱坤。
朱坤趴在地上,后心处有一道剑伤,伤口整齐贯穿了身体,除此处外衣衫上再无血痕,显然是一剑致命。
朱坤的佩剑尚在腰间,剑未出鞘。
一个元婴境的修者不及拔剑就被人杀了,不禁令人想起前夜的剑光。
“让开!”一念长老不知何时赶来的,他推开人群,走到尸骸前面,探出一丝灵力进入朱坤的身体。
片刻后他收回手,目光如炬道“神识尽散,死了四个时辰了。”
“四个时辰,那不正是昨夜见到他的时候吗?!”一想到那柄剑与自己擦身而过,顾峰后背一凉。
究竟是何人在易道宗,在数位长老眼皮底下杀死了朱坤?
难道与京都城的杀戮有关?
还是,根本就是同一人所为。
顾峰尚在思考,就听闻一念长老对着事务嗣的管事呼喝一声“查看昨日的门庭记录,可有生人进入宗门?”
“是!“管事这一声喝令惊到,慌忙取出腰间的名册,手忙脚乱的翻到最后一页,小跑着递给一念长老。
那一页其实没甚可看的,只有一个名字。
看到那个名字,一念长老神色一变,猛地回头扫向四周,目光很快落在人群中一位不起眼的中年男子身上。
雷宏微低下头,避开他凌厉的目光。
昨夜易道宗只有他一个访客,一念长老注意到他不无道理,只有顾峰清楚昨夜他与自己待在一起不可能杀人。
顾峰刚想站出来替雷宏说话,一道拂尘自虚空中落下,晨曦中出现两道身影。
“师弟,不如先将朱教士的骸骨收起来,追查杀手之事咱们随后商议。”太白长老难得的一脸肃穆,一边说,一边将苏邢长老向前推了几步。
“是啊,死者为大,将朱坤教士安葬了要紧。”苏邢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
“好吧。”一念长老站到一旁。
苏邢拂袖御出一道灵力,灵力包裹住朱坤的尸骸,片刻功夫尸骸不见了,大殿门前恢复了寻常模样。
“今日事任何人不可多言,否则将以门规惩罚,都散了吧。”
苏邢赶走围观的众弟子。
顾峰和雷宏一起离开,两人沉默着走到洗剑房门口。
“小子,朱坤之死甚是微妙,我要下山一趟打探点消息,明日回来参加你的外门考核,你自己多加小心。”
雷宏拍了下顾峰的肩膀,转身向前门的方向走去。
修升界又死了一位元婴境界的高手,还发生在易道宗,顾峰担心雷宏的安危,想留他又不好开口,只得望着他的远去背影叹了口气。
忽而他身侧的草丛微颤。
刘蒙从背阴处跃出来。
顾峰见他喘着粗气,猜测定是有什么急事,将其带进屋中。
“顾小兄弟,我问你,你与那死掉的朱坤和长剑长老可有交往。”刘蒙开门见山道。
“只见过几面。”
“那奇怪了。”刘蒙原地转了一圈。
“不瞒顾小兄弟,这几日,刘某奉师尊之命整理长剑长老留在冰山居中的遗物,长剑长老终年看守寒池,居所中却寻不到一件法器,反而被刘某翻出了些旁的东西。”
“什么东西?”顾峰听出他话中有话。
“你自己看吧!”刘蒙从袖囊中取出一本书册递到顾峰手里。
书册裹着刘蒙的体温,显然是被他藏在内衣中偷偷带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