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师旷侍于晋侯。晋侯曰:“卫人出其君,不亦甚乎?”对曰:“或者其君实甚。良君将赏而刑淫,养民如子,盖之如天,容之如地;民奉其君,爱之如父母,仰之如日月,敬之如神明,畏之如雷霆,其可出乎?夫君,神之主而民之望也。若困民之生,匮神乏祀,百姓绝望,社稷无主,将安用之?弗去何为?天生民而立之君,使司牧之,勿使失性;有君而为之贰,使师保之,勿使过度。是故天子有公,诸侯有卿,卿置侧室,大夫有贰宗,士有朋友,庶人、工、商、皂、隶、牧、圉皆有亲昵,以相辅佐也。善则赏之,过则匡之,患则救之,失则革之。自王以下,各有父兄子弟以补察其政。史为书,瞽为诗,工诵箴谏,大夫规诲,士传言,庶人谤,商旅于市,百工献艺。故《夏书》曰:‘遒人以木铎徇于路,官师相规,工执艺事以谏。’正月孟春,于是乎有之,谏失常也。天之爱民甚矣!岂其使一人肆于民上,以从其淫而弃天地之性?必不然矣!”
【译文】
师旷随侍在晋悼公身边。晋悼公说:“卫国人赶走他们的国君,不是太过分了吗?”师旷回答说:“或许是他们的国君太过分了。好的国君会奖赏善良,惩治邪恶,抚育百姓如同对待儿女,覆盖他们就像苍天,容纳他们就像大地;百姓尊奉自己的国君,爱戴他好像爱戴父母,敬仰他好像敬仰日月,敬重他好像敬重神灵,畏惧他好像畏惧雷霆,哪能赶走呢?国君,是祭神的主持者和百姓的希望。如果让百姓的财物缺少,神灵失去祭祀,百姓断绝希望,国家无人主持,哪里会用得着他?为什么不赶走他?上天生下百姓并且为他们置立国君,让他统治他们,不使他们失掉天性;有了国君还为他设置卿大夫辅佐,让他们去教诲保护他,不让他做事过分。因此天子有公,诸侯有卿,卿设立侧室,大夫有贰宗,士有朋友,庶人、工、商、皂、隶、牧、圉都有亲近的人,用来互相帮助。好的就表彰,过头就纠正,患难就救助,错误就革除。从天子以下各有父兄子弟来观察补救他们行事的过失。太史加以记载,乐师写作诗歌,乐工诵读箴谏,大夫规劝开导,士传达意见,庶人指责,商人在市场上议论,各种工匠呈现技艺。所以《夏书》说:‘宣布教化的官员摇着木铎在大路上巡行,官员规劝,工匠通过技艺进行劝谏。’正月孟春,这时候就有官员在大道上摇动木铎,是为了让人劝谏君主失去常规的行为。上天对百姓的关爱是非常周到的!难道会让一个人在百姓头上任意作为,放纵他的邪恶而失去天地的本性吗?一定不会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