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九月甲午，晋侯、秦伯围郑，以其无礼于晋，且贰于楚也。晋军函陵[1]，秦军氾南[2]。
佚之狐言于郑伯曰：“国危矣，若使烛之武见秦君，师必退。”公从之。辞曰：“臣之壮也，犹不如人，今老矣，无能为也已。”公曰：“吾不能早用子，今急而求子，是寡人之过也。然郑亡，子亦有不利焉。”许之。
【译文】
九月初十，晋文公、秦穆公率军包围郑国，因为郑国当年对晋文公无礼，而且亲附楚国。晋军驻扎在函陵，秦军驻扎在氾水南。
佚之狐对郑文公说：“国家危急了。如果派遣烛之武去见秦穆公，秦、晋两国一定退兵。”郑文公采纳了这个建议。烛之武推辞说：“臣下年壮的时候，尚且不如别人；现在老了，无能为力了。”郑文公说：“我没能及早任用您，现在形势危急而来求您，这是我的过错。但郑国灭亡，对您也不利啊。”于是烛之武答应了。
【原文】
夜，缒而出[3]，见秦伯，曰：“秦、晋围郑，郑既知亡矣。若亡郑而有益于君，敢以烦执事。越国以鄙远，君知其难也，焉用亡郑以陪邻？邻之厚，君之薄也。若舍郑以为东道主，行李之往来[4]，共其乏困[5]，君亦无所害。且君尝为晋君赐矣，许君焦、瑕，朝济而夕设版焉，君之所知也。夫晋，何厌之有？既东封郑，又欲肆其西封，若不阙秦，将焉取之？阙秦以利晋，唯君图之。”
【译文】
夜里，烛之武用绳子把自己从城墙上吊到城外，进见秦穆公，说：“秦、晋两国包围郑国，郑国已经知道自己要灭亡了。如果灭亡郑国而对您有好处，那就麻烦你们进攻吧。越过别国而以远方的土地作为边邑，您知道是很困难的，哪里用得着灭亡郑国去增加邻国——晋国的土地呢？邻国的实力加强，你们就要被削弱。如果赦免郑国，让郑国做东路上的主人，贵国使者经过郑国，可供应他食宿之需，这样对您也没有害处。而且您曾经给晋国国君施加过恩惠，他答应把焦、瑕两地送给您作为报答，可是他早晨渡过河回国，晚上就设版筑城，这是您所知道的。晋国哪有满足？如果已经灭了郑国，晋国把郑国作为它东边的疆界，就必定要肆意扩大它西边的疆界。扩大西边的疆界，如果不侵占秦国的领土，还能到哪里取得土地呢？损害秦国而利于晋国的事，请您考虑。”
【原文】
秦伯说，与郑人盟，使杞子、逢孙、扬孙戍之，乃还。
子犯请击之。公曰：“不可。微夫人之力不及此。因人之力而敝之，不仁；失其所与，不知；以乱易整，不武。吾其还也。”亦去之。
【译文】
秦穆公很高兴，就和郑国人结盟，留下杞子、逢孙、扬孙在郑国戍守，自己就撤兵回去了。
子犯请求攻击秦军。晋文公说：“不行。如果没有他们的力量，我们不会有今天这个地位。靠了别人的力量，反而伤害他，这是不仁；失掉了同盟国，这是不智；用动乱代替和睦，这是不武。我们还是回去吧。”晋文公也撤兵离开郑国。
【注释】
[1]函陵：在今河南新郑。
[2]氾：水名。
[3]缒：用绳子绑住身子，从城墙上吊下去。
[4]行李：往来之使者。
[5]共其乏困：供其食宿之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