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随我出来,我替你开药方。”
王太医眼见贾琿流露出一片赤子之心,又见张嬷嬷面如死灰的样子,摇头叹息着收拾好药箱,挂在肩上说着话迈步向外走去。
贾琿侧头在母亲与张嬷嬷难堪的面上扫了一眼,蹙眉转身抢在王太医前面,替他调开珠帘,让他走出正房,紧随其后抵达堂屋。
这是一间横向堂屋,正堂处在正房当面的墙上,墙上悬挂着一副红日初升,紫气映山川瀑布的画卷。
画卷下面置放着一张红木长方形的八仙桌,左右两侧各一张太师椅。
“沙沙”
贾琿把王太医引荐到左手位上落座,再帮他把桌上的纸墨笔砚摆好,在拿起搁在砚台里的墨块碾墨,侧头看向王太医说道:“还请王太医赐教解除噬灵粉的药物名称?”
中医,他也曾涉及过一些,大体药理作用还是知道的。
只不过中医学博大精深,对于他这个博学多才的人来说,只是了解中医的皮毛而已。
跟人家正儿八经的太医比起来,差得没边了。
关键是王太医知道噬灵粉这种毒素,自是了解其中的药性,对症下药了。
而对于他一个不知道噬灵粉是什么毒素,取材于什么才研制出来的害人玩意,无从下手,要强上无数倍了。
再说了,这可是关乎到母亲的生命,不容他马虎大意。
以至于让他诚心地向王太医求教了。
王太医端坐在主位上,眼见鸳鸯端着茶盘走来,接过她奉上来的茶杯,揭盖挪动在杯口上,看着茶杯里冒出来的热气入神了。
似是在沉思噬灵粉的药性?
亦或是故意摆架子,凉一凉贾琿,为他先前在正房里险些被张嬷嬷杀死的惊吓,小报复一下。
搓搓锐气,看你们还尊不尊重太医?
总之他的谱摆的有点大,让人看着窝火。
但熬不过他摆的真实,俨然是一副沉思的模样,不似作假,不便发火了。
这让尴尬的贾琿无言以对了。
幸好鸳鸯机灵的很,瞅见珲爷失了颜面,不好再开口,立马端着茶盘,向王太医屈膝行礼说道:“王太医的医术高明,救人无数,让我这个婢女都如雷贯耳。
可见王太医出手,定能妙手回春,医治好太太的病?”
好么,她的这句话是在给王太医戴高帽呢?
其实就是为难,让王太医难堪。
给珲爷报仇。
没见珲爷吹首曲子都能引来百鸟朝凤么,你一个太医能做得到吗?
没那本事,你还敢摆架子让珲爷难堪,不整你王太医整谁啊?
“呃……”
王太医一惊苏醒过来,尴尬的瞪大眼睛看着鸳鸯扮演成一副崇拜的模样,硬是找不到责备她的理由了。
反到尴尬起来,涨红了脸面。
说什么?
难道让他一个太医跟一个小丫头置气?
那也太跌份了吧?
不过颜面上过不去,他就转向贾琿看去。
贾琿不待他正视自己的脸面,侧眸着鸳鸯低声呵斥:“鸳鸯,怎么说话的?
冲撞王太医,没点规矩,还不退下去。”
“啊,奴婢知错了,老太医赎罪……”
“好了,你退下吧,别打扰老夫给你家太太开药方。”
鸳鸯乖巧的行礼赔罪,王太医哪能不知道他们主仆唱双簧啊,摆着手让她退出去了。
心神上有些压抑,但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什么?
看这事闹的?
老夫不就是在心中衡量着把这件事告诉贾琿,会不会惹祸上身呢?
毕竟噬灵粉干系到前朝宫禁药品,牵一发而动全身。
在他的印象里,前朝的御药房在太上皇攻入皇宫那会儿,除了药渣什么也没有捞着。
另外,国库空虚,皇家祠堂也是什么也没有留下来。
总之,当时的皇宫之内,除了没用的物件,就剩下前朝圣上看不上眼的宫女与太监了。
哪怕是前朝圣上,皇后与各位妃子,那都是喝下毒药,安然死去的模样。
至于为什么,鬼才知道呢?
如今,前朝遗失的宫禁药品现世了,让他左右为难,这要是说出去,贾琿肯定四处打听压制噬灵粉的药物,惊动圣上是早晚的事情,最终牵连到他头上,那就飞来横祸啊?
他不怕死,但为了儿孙的前尘,以及香火传承,他也不能贸然说出来啊?
因此,他拿不定主意,就想入神了。
贾琿也看出来了,这个王太医瞻前顾后的,必有隐情,当下搁下碾好墨的墨块,移步站到他的左侧说道:“王太医有所顾忌,我也明白。
我也不想知道当中涉及到的秘密。
只想知道压制噬灵粉的药物,便于我去购买与寻找。
我又不会大张旗鼓的去搜寻药物,引人注意,不知王太医在担心什么?”
他的这句话说的是事实,心里话。
不说他现在已经招惹了不少对手,即便张扬出去,迎来的不是药物的出处,而是算计与设计陷害。
因此,大张旗鼓的去搜寻药物不可取。
这件事只能秘密进行。
当然,到了万不得已的境地,比如母亲体内的毒素恶化了,逼着他挺而走险,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总不能眼看着母亲疼死,毒发身亡吧?
什么都不做,他还是人么?
说到底,他的话只是在安慰王太医罢了。
哪怕这件事惊动了圣上,圣上也不会把责任强加到王太医身上。
再说了,难保王太医回归皇宫太医院里,不把这种事告知圣上,谁知道呢?
这本身就是一大隐患。
贾琿没有杀他灭口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搁在前世,身在异国险境之地,该杀的人他从不皱一下眉头,直接杀之。
王太医大概也想明白了,一边搁下茶杯,提笔在宣纸上开出方子,一边说道:“噬灵粉属于阴性毒物。
一般生长在阴暗处,且死气浓郁之地,数量稀少。
几乎都是依据死尸,坟堆下面的阴性土壤生长出的一种植物。
原本用阳性药物,要求药性中和的药物相克,调理一段时间便可清除此毒。
但是经过制药师的研制,此毒参杂了很多种不知名的毒药,很难对症下药。
除非找到配置此毒的制药师,从他手中获得解药。
否则无药可医,充其量只能寻找一些中和的阳性药物,控制毒素的爆发时间。
你自己衡量着办吧,老夫是无能为力,帮不上你了!”
“王太医说笑了,您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多谢了!”
贾琿再次向他抱拳行礼说道,心里莫名的一沉,看来医治母亲体内的毒,要另想他法了?
没办法,他即便不懂药理,也知道配上十几,几十种药物调制的毒药,哪怕是配错一丝一毫的解药,都不能救人,反而会加速毒发。
一时之间脑阔疼,他呆滞的站在堂屋里,都不知道王太医何时走的?
“沙沙”
直到张嬷嬷走出来,把他拉入正房,他才苏醒过来,凄楚的笑看母亲说道:“母亲,不要担心,孩儿一定会找到解除毒素的解药……”
“跪下!”
张慧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坐在炕上,在张嬷嬷的搀扶下看着儿子走近床榻,骤然沉下脸呵斥。
贾琿一愣回神,噗通跪倒在地上,仰起头看着母亲一脸怒容,疑惑的说道:“母亲,您别生气,是孩儿哪里做错了,您只要说一声,孩儿一定按照母亲说的办……”
“你闭嘴,别以为母亲不知道你今天做了什么?
你都快把贾府上下的人得罪干净了,他们还能让我们母子好过啊?
这倒也罢了,纯属你一片孝心,救母心切所致。
但你把件事闹到惊动圣上的地步,你是在救母亲,还是想害母亲早死,不得善终啊?”
张慧早就想训斥儿子了,只是没有找到机会。
如今知道体内的毒素无解之后,她不打算解毒了,只想驱走儿子逃出去,不要卷入前朝遗失的财宝漩涡之中,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