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
应门府的铁牢之内,刘檀约被砍断了左手,就从手腕处,一刀砍断。
断手的不远处,有一个翻倒在地的青玉食盒,食盒里还有一壶……夺人性命的老酒。
此前,刘檀约抢过青玉食盒,想要喝下毒酒。
刘槐月见此情形,二话不说,直接拔剑……砍断了他的左手。
当时的情况,以刘槐月的剑术,他完全可以劈开青玉食盒,不伤刘檀约一分一毫。
可是,他为什么不砍食盒,而要砍手呢?
“兄长……”
刘檀约的声音断断续续,时而悲戚,时而鬼哭狼嚎。自始至终,他喊的只有那句,“兄长,兄长……”
刘槐月应声而来,“别怕,别怕……”
安慰之余,刘槐月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抢救工作。他出手点穴,护其心脉。然后又脱下自己的衣服,包在断手处,轻轻打结,按住出血口。
此时,他一手扶伤,一手掏药。
他怀里有两瓶金疮药,那是他早就准备好的。
“我有药,有药……”
血河在前,这点“金沙”,哪里抵挡得住!两瓶金疮药下去,血河还是血河,再这么耗下去,只怕会失血过多,寻医也难医啊!
刘槐月当机立断,按照计划,他得背着他家二弟出去,也就是“越狱”!
“我们得杀出去!”
“我背着你,你拿着剑!”
刘槐月捡起地上的飞剑,一个甩手动作。只听“哐当”一声,飞剑飞去了墙上,直刺铁墙之壁。他要先背人,然后才能拿剑。不然,拿剑背人,一个不小心,那可是二次伤害!
放好了剑,刘槐月蹲身,喊道:“上来!”
刘槐月抓着他家二弟的右手,用力一抓。地上的刘檀约也在暗暗使劲,使劲地向他家兄长的后背靠去。
背上了,“好家伙!”
后背有人,刘槐月高兴地站起来。他没有完全站直,而是弯着腰。右手扶人,左手掏绳子。他的衣服里藏着一根细绳,那也是早就准备好的。
刘槐月拿出细绳,将细绳从后往前,从上往下,再从前往后……一番操作下来,像背婴儿那样,刘槐月背着一个巨大的婴儿。
他们两个的身高差不多,刘槐月还得托着刘檀约的两条大腿……只为等一下跑起来,后面的两条腿不要拖地。不然,一个牵扯,那就是二次伤害!
刘槐月跑到牢门处,他停了下来,看着墙上的飞剑,他叫道:“拔剑!”
只听“叮铮”之声响起……
又听,“拿稳了!”
刘槐月长啸一声,鼓舞士气!
他们如此境地,还要剑不离手。只怕前方,路不好走!
应门府素有铁牢之称,一铁,铜墙铁壁,难进难出。二铁,“铁兵”,他们身着铁甲,金铜手足,头上还戴着一顶铁盔,正脸露出,不过还有铁网遮住。
三铁则是“铁心”,能进入应门府铁牢的人,不是铁囚,便是铁兵。不过,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铁了心的,只为信仰而战!
而如今,这信仰要如何成全信仰?
刘槐月背着刘檀约,一个是公子,另一个是犯了叛国罪的公子。
信仰背着另一个信仰,两种信仰在前。应门府的铁兵们……他们该如何作持?
铁牢之内,二刘公子所去之地,皆有铁兵跟上来。铁兵扫荡游猎……犹如夜晚的幽灵大军,直奔夜郎乡,游走万巷,只等一声令下,夺命于当场!
“噔噔噔噔……”幽灵大军受阻,前方有人急停!
二刘公子也停住了,他们的前方,来了一队铁兵,他们来势汹汹,周身冷寂,仿佛是来自幽冥之海,要去往苍茫之境。更可怕的是,在那幽冥之海的前头,有个人……红盔子,蓝巨手,此人正是应门府的“府君”——韩右。
万军之上,韩右府君叱令而来,“来者何来,去者何去?府门铁道,来去者,三军不换!”
府君大令,万军皆呼应,“三军不换!”
“三军不换!”
“三军不换!”
幽军压境,二刘公子守在原地,他二人难敌大军,只好……擒贼先擒王!
刘槐月上前迎敌,直视韩府右君,用眼神为剑。同时,刘檀约挥出长剑,长剑直抵韩右府君的面门,然后定在那张铁网的大脸上。
气势不能输,刘槐月回令道:“来者前门来,去者也要前门去。韩右府君,来去者,公子换!”
两军对垒,只在长剑之间。
剑的那头,千军万马,剑的这头,才有两位公子。
两军之间,没有风剑雨刀,没有明枪暗箭,没有狼烟滚滚,也没有战鼓雷鸣……
一时之间,万军寂寞。犹如在茫茫幽海之上,清风赶走迷雾之时,两军近在咫尺,蓄势待发。决战……尽在眼神飞剑之间。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幽海之上,两军之中……有个“滴答”的声音,它在暗中作祟,引人遐想。
那是什么声音……是天雨,还是流水?
寻声而去,是血雨,还是血河!
血河之上……断手残肢处,刘檀约气息不稳,握剑之手没有了力气,有落剑之危险。剑落气绝,此乃剑客大忌!
“二弟!”
“不老仙君!”刘槐月大喊,像是喊魂一样。他看到剑落了,落了三格铁网。
不老仙君,此行,你还有心愿未了。生辰大事,人间风景……
刘檀约似是得到了召唤,眼睛深处开始浮起星火之光,慢慢地变回人间颜色。
意识回岸,剑阵重起。刘檀约重新提剑,往上……再往上,剑齿“噔”声,长剑又定在了韩右君的铁网大脸上,铁网上下,眼前鼻梁,还是那个位置!
刘檀约定剑,问道:“韩右府君,知道京车城吗?”
他还问,“韩右府君,知道京车城吗?”
他还问,“知道京车城吗?”
刘槐月也来问一句,“韩右府君,你知道京车城吗?”
那时,众人只看到刘檀约提剑问话,又有谁知道……在那红盔铁网下,清泪早就……两三行。
他们三人之间,是旧识。少年游记,一起成长。关于京车城,他们都有一个愿望。
那愿望是:三人之中,谁去了京车城,其余二人就要护着谁。
犹记得那年……少年纵马山野,江山在前,天下风云变幻,他们曾同声说:“京车城最大!”
而如今,他们拔刀相向。怕是,早已物是人非。
韩右府君拔剑而出,剑芒直指前方的两位公子。
府君拔剑,四方幽军也跟着拔剑……
看着四方剑阵,刘槐月不甘心地喊了一声,“三郎!”
一句“三郎”,像是穿越了时空,能把人带回从前,感受记忆,看清岁月……金戈铁马,戎装上阵……京车城、京元城,应门府……
现在,眼前……一切铁马冰河,入梦的是:故人的一句,“三郎!”
他们要的,不就是故人归来,还能相见吗?
韩右府君……不不不,此刻,应该叫他三郎。
三郎收剑,剑锋转向刘檀约的断手处,剑速极快,取血为证!
他叱令道:“府门铁道,公子来,断手换!”
那一刻,他别过头去,“让他们走!”
有时候,狭路相逢,兄弟城,故人盟。
刘槐月松了一口气,这小子还算有良心,没忘了当初的约定。
四方幽军让路,那路上跑过去两个浑身是血的人。
远处,听神之际,还能听到仙人之声。
“不老仙君!”
再喊,“不老仙君!”
还喊,“不老仙君!”
“不老仙君,知道你为什么不能长生不老吗?”
“因为你太能操劳了!”
“我悄悄地告诉你,我有一个长生不老之法。”
“你就不该来京元城,或者说,早些年,你就不该去京车城。”
“你就不该去京车城!”
如果刘檀约没有去京车城,如果他没有接管京车城。这一切……断手残肢、毒酒、应门府铁牢、叛国罪、勾结北麓国来使、赶赴京元城,东襄国之行……再到……一开始,十五岁的刘檀约,自告奋勇去京车城。
在世人眼里,他是选了关塞之地,有谋逆之心。
可是,在故人眼里,他是选了关塞之地,有大道之心,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兄长……”
多少铁血柔情,皆没在这句未尽的“兄长”之中……
听闻那西京国有仙客来,不过是多情岸,仙客还抄。
听闻那人间处有三里亭,不过是无情岸,三里还到。
小道上走过去两个满身是血的人,从前面看去,血迹蜿蜒而下,仿佛是天雨淅淅沥沥地淋了他们一身。
那时,全城天下皆孤孤,只余那人独喊箜篌!
“张太医何在?”
“张太医何在?”
“张太医何在?”
刘槐月横冲直闯,太医院的太医们来不及避让,个个都成了拦路神。避过这人,又碰到那人。只道是,张太医在那头,叫张太医的人在这头。
“谁再拦我!”
狠话一出,众人皆不敢再动。
刘槐月绕过一根根“木桩”,寻找张太医无果,他喊道:“张太医走上前来。”
院中西南角,张太医扒开人群,这才见到了那个叫他的人。
他家两位公子满身是血,站着的那位,目光凶凶,犹如杀神降世……背上的那位,早就没有了目光,犹如死神归位!
刘槐月知道太医院有急救之屋,那屋后还有小床。越狱之前,他早就打听好了。有一天夜里,他还特意跑来太医院,弄清楚了急救小屋的位置。只为了今天,万无一失。
“张太医,跟上来!”
张太医跟了上去,他弯腰驼背,不情愿的心思全写在了脸上。他不愿意被牵扯其中,救了刘檀约,便忤逆了君王。不救刘檀约,便辜负了眼前的两位公子。
忤逆君王,是为不忠。辜负公子,是为不义。
是不忠,还是不义?一时之间,难做抉择?
刘槐月已经忤逆了君王,他不想再辜负公子。他家二弟,他必须救,而且要救得彻底,救得漂亮。
刘槐月催促道:“快治!他若仙去,我让你也仙去!”
那时,堂后小屋那头一直传来张太医的喊声。
“这……这……这……”
“小臣不敢……小臣不敢……”
刘槐月拔剑而来,威胁道:“治不治?”
血雨又染红剑锋,又染红心扉……刘槐月挥剑,剑落左臂……他将剑抵在自己的左臂上,仙人仙医,他都要逼到!
张太医眼神飞转,心想:是你逼我的。将来,什么君王怪罪,秋后算账,我都推在你头上。
这么想着,张太医放了胆子,直拍胸脯,连呼三声,“治!治!治!”
刘槐月以左臂相逼,断肢之症又是麻烦之症,张太医被逼无奈,他只好喊道:“谁来助我?”
张太医需要助手,刘槐月即刻跑去提人,他没有强人所难,先是礼貌地问了一句,“谁来?”
看看这人,又看看那人,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只道是……喊帮忙的人在这头,能帮忙的人却不在那头。
刘槐月等不了这群怂医,他挥剑敲砖,声声叩问道:“太医院没人了吗?”
剑声阵阵,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刘槐月就像是地狱里的修罗鬼将,挥剑震地狱,直撼苍穹。
修罗鬼将在前,凶剑之下,断头台之上,谁人胆敢……不来相见?他要人,必须给他一个人。不然,地狱再见!
院中有位太医踉跄而来,这位太医不知被谁推动三步。正好,他正好被推到刘槐月的面前。
刘槐月逮住他,随口问道:“真不真?”
刘槐月看得清楚,他是被人推出来的。
还未等他作答……
院中一众太医下跪齐呼:“真!真!真!”
荒谬,实在是荒谬!
不真却被他们说成真,这世道,竟然如此荒谬!
回想来时路,刘槐月心痛不已。
君王说他家二弟不真,可他家二弟就是那么真。他是他的扶花郎,才不是什么叛国郎。他是他的真仙人,才不是什么人间郎。
他只是不忍看人间慌,人间却说他专祸人间芳。
从始至终,他是扶花郎,是扶柳郎,是不忍看人间急急的一位公子。
他去京车城,去东襄国……他来京元城,来勾结北麓国来使……
他只想用自己的方式,挽救天下一场!
他去京车城,是不想让京车城沦陷为战场。
他去东襄国,是不想让西京与东襄联姻。
他来京元城,来勾结北麓国的来使,是不想让北麓与西京合作,同修北麓高堤。
扶花扶柳如此,那些志在天下的人……怕是看不惯他。
我父王忍了他很多次……
这一次……北麓国……我父王忍不住了。
这人间,尽是虚伪模样……
如今,刘槐月听着满室的“真言”,心里只剩凄凉。
凄凉过后,他押着那位被人推出来的太医,两人去了堂后。他扔下人,并威胁道:“给我好好治!”
留下这句话,他提着剑,又杀到了小堂上。
他还是那个修罗鬼将,看不惯人间……虚伪模样。
刚才,太医们都大声说“真”。
那他就来看看,看看他们的真……到底真在哪里!
刘槐月来到小堂上,他负手背剑,边走边说:“尔等做真事,公子我也来做真事。今日,我倒要看看你们真在哪里,如何真法,如何真相!”
说着,刘槐月跑到了院子里,他走到太医院的大门处,站在方门之下,以剑为柱,以言为门。
“真门在此,要过此门,拿真来换!”
“如若不然,刀剑无眼!”
刘槐月拦在门口,还设了一道“真门”。谁要出去,还得捧出个“真”来!
这波操作……
太医们看傻了眼,空气中,只剩面面相觑。
有一太医来回踱步,他去看诊的时辰快到了。然而,他家大公子偏偏挡在大门处,这叫他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郑医,有真吗?”
郑太医回过头去,小声说道:“什么真?我哪里有。”
“今日是什么凶日,那凶人也没人管管吗?我还要去宫里看诊呢!”
郑太医咒骂着……突然,有人拍他的肩膀,这一拍,可把他吓得不轻,“韩医,拍我作甚?吓死人!”
这位韩太医目光如炬,言之凿凿,“郑医,去宫里看诊,此乃真事也!”
真情真事也算真!
醒悟罢……郑太医顾盼神飞,拍腿大呼,“韩医,妙啊!”
激动罢,郑太医提着一个医箱,大步流星,跑去了“真门”处。
刘槐月拔剑而来,“君真在哪里?”
郑太医嘴角露笑,两片眉毛翘起,好似柳叶翻飞。他上前一步,拱手作揖道:“公子,小臣有看诊之约,这会儿……到时辰了。”
刘槐月蔑笑一声,一句“不真”说出,立马挥剑而去,剑落之处正是郑太医的脖子之处,剑锋之下,还有半寸就破皮而去,半寸之后便是人头!
“啊!”
还有叫声,看来人还活着。
刘槐月提剑,用剑拍了拍郑太医的头,“回去,好好想想!”
郑太医瘫倒在地。此刻,他连原路返回都做不到。只能在心里感叹道:“命运多好,那凶人没有发凶,人头暂保。”
刘槐月等不了那群痴人,他四处走动,一直挥舞着手里的长剑……
他一遍一遍地问道:“君真在哪里?”
“君真在哪里?”
“君真在哪里?”
“君真在哪里?”
或许是有些人的悟性来得太慢,刘槐月只好帮他们悟悟了。
“适才,张太医求援,尔等不是很真吗?”
有些人的悟性总是来得太慢,慢到停在了刚才。
堂中有个太医跪地而去,呼道:“不真!不真……适才,我等骗了公子。”
刘槐月听得此言,他更较真了。
“真,怎么不真。公子我当真了!”
“公子我当真了!”
“公子我当真了!”
“公子我当真了!”
听着院中的荒唐事,堂后小屋里的张太医摇头说痴,他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提高嗓音,故意喊了一声,“啊呀!没热水了。”
他又故意喊了一声,“啊!没热水了。”
语罢,众人醒悟,“来了!”
终于醒悟了!
张太医一句“没有热水”,众人醒悟过来。他家大公子的“真门”是“添热水”,这热水为谁而添,当然是为了那二公子。一太医抱起医箱冲出人堆,直奔那“真门”而去。
“真门”处,刘槐月挥剑而来,“君真在哪里?”
这位太医拱手作揖道:“二公子之症不能见风着水,不能饮酒食大肉,不能心生郁结。”
那时,明月清风,万里江山都不敌那公子的一句,“真!”
又有一位太医匆匆地赶来,其拱手作揖道:“二公子之症,血脉大亏。忌动,忌舞刀弄枪,男女之事。忌食,忌香油辛辣,桃杏芒茶。”
如此这般,“真门”大开。
见状,那早就瘫倒在地的郑太医思如泉涌,他爬地而起,撑着一具摇摇晃晃的躯体走到刘槐月面前。他拱手作揖,说道:“往月山,药王有上好的生肌丸。”
如此这般,郑太医跨过那道“真门”,看诊去了。
那时,刘槐月拔剑挡住太医院的正门……
无情岸,虚伪门……他都杀到!
听闻那刘槐月赖在太医院,闹得太医院鸡犬不宁。
太医院的太医们夜夜跑到大王的寝宫去诉苦。
这又是一个诉苦的夜……
“大王,臣老矣,不堪东风吹啊!”
“大王,臣老矣,不堪……”
有人开门,“吱……”
乌头门那头走来一个人……
来人正是当今的王上,“尔等好生会闹,速速退去!”
玉阶生烟,阶阶都是怨。那人踏步走来,又负手而去,终于还是……还是离开了这片嘈杂之地。
那人虽远去,但……他一身黑色绸衣,衣带未解。夜深人不睡,只怕是……早已等候多时。
“韩医,衣冠整齐。”
“吴医,衣冠整齐。”
今夜轮到他二人来这玉阶处,这大公子说只要那人衣冠整齐地走到人前,那就是好事将近了。
他二人互扶而起,激动而曰:“梦好,梦好……”
今夜,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那时,整个太医院安静得不得了。
飞娥只撞到一盏青灯,蚊虫只钻一扇明窗。
青灯明窗下……
有一人手足无措地站着,还有一人手足无措地跪着。
不知是手心有汗,还是手心有汗。那站在青灯下的人时不时地伸手蹭着掌心,那跪在明窗下的人时不时地摊开手掌蹭着地面。
不知是手心不安,还是手心不安。那蹭着掌心的人蹭出了一束君子兰,那蹭着地面的人蹭到了一束君子兰。
不知是手心不能,还是手心不能。那好不容易蹭出来的君子兰掉在了地上,那好不容易蹭到的君子兰掉在了断肢处。
青灯下,有人说:“人间花败,扶花扶世。你是真仙人,这人间又何尝不是真人间呢?”
不知是手心不会,还是手心不会。那站在青灯下的人磨磨蹭蹭才走,那跪在明窗下的人磨磨蹭蹭才捡。
“嚯!”有人推窗而入,来人正是那刘槐月。刘槐月踩窗而来,小窗处印着一串鞋印,那鞋印所到之处还散发着一股“芬芳”。
“嚯!”
“御花园有脏物!”
刘槐月跳窗而来,“芬芳”了一地。
哈哈……有人去御花园折花而来,有人去御花园踩污而来,“芬芳”了一路。
夜里,铁马冰河,入梦的是:天下!
青灯明窗下……
刘檀约说了一句明白之语,“我阻了天下一步,他日,这天下走到它该走到的地方时,它会回过头来清算一切。”
青灯明窗下……
刘槐月说了一句猜测之语,“万一这天下活到最后都是扶柳郎了呢?”
夜里,铁马冰河,入梦的是:兄弟!
明月窗下……
刘槐月踏窗而去,“往月山,药王有上好的生肌丸,我去求一求。唉……家中有仙弟,家中有忙兄啊!”
明月窗下……
刘檀约追窗而去,“替我谢谢三郎,我先回京车城了。”
明月窗外,刘槐月挥挥剑,“京车城最大!”
京车城,铁马冰河,入梦的是:扶柳郎!
刘檀约回京车城的那天,他去了仙客来。
听说西京国有一仙客来,那仙客来上有一扶柳姑娘。
听说那扶柳姑娘有一知心人……那知心人名叫扶柳郎。
听说那扶柳郎从三里亭来,还要到三里亭去。
仙客来。
满字金招,“仙客来”三字明晃晃地挂在楼门之上。
公子打扇而进,扶柳真仙楼上见,一个头戴桃花枝的公子走进了仙客来。
远处,刘檀约轻扶头上的君子兰,也走进了仙客来的楼头。
“客官,仙从何来?”
刘檀约被人叫住,寻声望去,水仙花冠下一妙人。玉人在前,清水眸,白衣瘦。难分女子,难分公子。再看,肩宽骨高,玉喉有结,此乃公子瘦。
“估是三里亭。”
那瘦公子愣神忘语,眼波深处不过是三处明白……三里亭,扶柳郎,人间回头客。
回神之时,刘檀约也问道:“公子,仙从何来?
眼前,瘦公子仙曰:“在下三妙,仙从四方来。”
听说西京国有一仙客来,天下仙客皆慕名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