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涟就这样在刘家村住了下来,一天天的刷新着自己的世界观。对农家来说,过年,不过是一餐白面而已,所以初二那天,就已经开始做一些杂事了。因为是冬日,倒没有多少农活要做,只是寻常的一些活计,不过这对娇生惯养的皇子来说,已是极大的挑战了。
刘二柱父女二人对永涟也颇多照顾,虽然衣食住行都很鄙陋,却是在一天天的磨砺着永涟的心境,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上元佳节的脚步一天天的临近,刘二柱答应给永涟扎一个大大的火把。
正在永涟期待上元佳节到来的时候,周程,却是在为救灾粮食奔波着。此次雪灾,直隶、山东、河南等多省受灾,告急文书雪花一样飞向京师,随着告急文书而来的,是四面八方汇集的灾民。
刘统勋到底是个干吏,迅速整合了户部拿出了救灾方略。一车车粮食或就近搬运、或从别处常平仓调集,运往灾区。作为经济地区受灾最终的大兴县,在周程组织青壮狩猎、统一集中供应县里的粮食,堪堪勉力维持之际,终于收到了户部下拨的救灾粮。
周程欣喜的带着三班衙役接受救灾粮食,打开口袋却发现,里边只是部分陈谷掺杂着很多的麸糠。
与此同时,李陵也第一次踏出皇宫大内,这还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走出深宫大院。李陵微服出了宫,第一个去的便是城外给灾民施粥的粥棚。
正是午饭的时间,远远的望去,粥棚那边井然有序,灾民排着队缓缓的领粥,官员和蔼可亲的在给灾民盛上一碗稠稠的粥,不用试,只是一眼看过去便知道,那碗里的粥,筷子插上都倒不了。
而后灾民井然有序的向官员道谢,旁边还有几个灾民中气十足的大声的说着:“阿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爷啊,你看这粥,多稠”“是啊,有阿大人这样的父母官在,我们有救了。”
给百姓盛粥的那个被称为阿大人的蓝顶子官员,听到这样的话,嘿嘿的笑着,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拿袖子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这不对啊!这特么是大清朝的正确打开方式吗!
李陵转身就走了,只觉得脊背有些发凉。
“李玉!”李陵怒气冲冲的喊道。
“奴才在。”
“这个爱民如子的阿大人是谁啊?”
“是户部员外郎阿昌阿。”见李陵脸色不豫,又补充道:“阿昌阿是协办总理事务大臣、原户部尚书海望的外甥。”
“朕一个人走走,你先回宫去吧。朕回来之前,希望你能给朕一个满意的交代。”
“奴才遵旨。”李玉领命回去了,额头上的冷汗一股股的往外冒。万岁爷当了皇帝之后,真的是变了一个人,那些蠢材还当万岁爷这么好糊弄,看来,这天要塌下来一块了。自己这次疏忽了,看来得赶紧将功补过了。
李陵走在京师的大街上,耳边是小贩的叫卖,眼里是市井的繁荣。李陵甚至有些怀疑,眼前自己所见的繁华,是否真实。自己是不是生活在楚门的世界,看到的,都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
不过李陵很快又想通了,他微服出宫是临时起意,这会走路又是漫无目的,谁都没有这么大手笔在短短的一两个时辰内将整个京师都包装一番。
无论是文学作品还是影视作品中,茶馆都是三教九流汇聚的场所,特务接头、高官私访、大侠打探消息等等,都把茶馆作为首选之地。所以李陵也不能免俗的走进了一家茶馆,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壶茶,要了一碟茴香豆。也不专门找人说话,就安安静的的坐在角落里听人聊天。
“今个街上怎么这么清静啊?”
“可不吗,往日里这会那些个泼皮该来收孝敬钱了吧,今儿个不知怎的,街上连个讨饭的都不见。”
“嘿,我听说啊,今儿个京师的三教九流在办什么大会,西城的张五爷,南城的龙爷,还有皇城根的三黑子,都广发英雄帖,甭管是什么泼皮花胳膊,还是讨饭花子,都让那几位爷召集起来,听说是要选武林盟主。”
这时一个穿着锦缎长袍貂皮马褂的人提留着一个鸟笼走了进来。有眼尖的赶忙站起来打千道:“呦,王三爷,给您老请安了,您今儿个怎么才来啊,这好戏怕是已经错过了。”
“赵四儿,你倒说说有什么好戏能入得了爷的眼。”那被称为王三爷的人找了个桌子坐下,伙计提过鸟笼拿去投食喂水。“仔细着点,它小命可比你金贵。”
“那是那是,早就为这位爷备下精料着呢。”伙计提着鸟笼点头哈腰的走开了。“王三爷,您出来的晚可是不知道,今儿个张五爷、龙爷、二黑子召集三教九流,开什么武林大会呢,怕是四九城要变天了。”
“呸,那三个杂碎算什么东西,还武林大会。三爷我刚替主子爷办完事回来,那三个孙子就在爷手底下支使。”王三爷一脸不屑的道。
“三爷威武。那不开武林大会,那么多人干啥去了?”有人问道。
“给你们说,办大事去了,我家主子爷也是替人办事。”三爷低声说道。
“谁能劳动您的主子爷办事啊,难不成是天上?”又有一人问道。
“你小子有几分见识。听说是哪个中堂大人吩咐下来的,我只把人带到城外,具体做什么倒是不知。早晨传下来的话,一个时辰就要人,可把爷跑死了。不过我猜,八成是……”
这些话一句不差的传到了李陵的耳朵里。早晨正是跟李玉提了一嘴,没想到片刻那些人便得了消息,端的是神通广大。不过李陵对李玉还是放心的,他能看的出李玉对自己或者说是对乾隆是死忠的那种。
话音未落,茶馆里走进来了一群带着腰刀的短打壮汉,走到正闲聊的桌子上,正好一桌一个,也不喝茶也不说话,就直勾勾的盯着那些聊天的闲客。王三爷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问道:“兄弟哪条道上的,这么没规矩。”
那汉子也不说话,只是哐啷把刀往桌子上一方,王三爷讨了个没趣,众人见王三爷也压不住这阵势,便都结了账走了。李陵看着发生的一切,知道今天再什么都不可能打探到了,也扔下一块碎银子便走出了茶馆。连在街上逛逛的心思都没了,径直往宫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