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方下了车,把车门关上。
他裹了裹身上的风衣,左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配枪,然后闭着眼睛轻轻呼了口气,又抬头看看四周。
因为出了事,这里又鲜少有亮,现在又大半夜了。所以几乎是死寂沉沉的一片什么声音也没有。
他站在楼下抬头望了望,整栋楼黑漆漆的,楼身掩在一大团阴影下。月光被一团黑云也掩盖住了,好像藏在暗处的怪物,张着黑乎乎的血盆大口等着把人一口吞下。
董方抬起左手看了下时间,现在是23:21分。
他抽出别在腰间的手电筒,打开手电筒后直接大跨步上了楼。
“吱呀吱呀——”
董方正举着手电筒上楼,就在这时候他耳尖的捕捉到了一个声音,那声音是在他头顶发出来的!
他心下一凛,抿着嘴直接举起手电筒往上照,却是什么也没有。
就在这时,董方突然看到楼上那间出事的房屋的大门居然开了一条缝!
埋在层层的黄封条后的那个铁门已经完全被打开了,地上还散着一些封条,那道木门是半掩半虚的开了条漆黑的小缝。
楼道明明没风,那道木门却吱呀吱呀的微微晃动,门缝里黑黑的什么也看不清。
董方一看到门居然被打开了,地上还散着一些黄封条,心里一惊。
【有人?!】
他快速拔出腰侧的配枪,右手举起枪,左手拿着手电筒横档在了枪下面。
董方靠在墙边一步一步小心上楼,等来到门边时,他快速举起枪对准门口。
他左手放在木门上先是慢慢推了一下,之后他就直接推开门,迅速举起手电筒照着门内大喝了一声:“谁在里面?!出来!”
董方举着枪往门内来回照,手电筒的光虽然很强劲,可是门内实在是太黑,董方只能看到自己面前一米被照亮的视角,再往前的光就完全被吞没了,什么都看不到。
门内漆黑一片,楼道里的灯又年久失修,早就没了亮。
前后都乌漆嘛黑的一片。
但董方依旧能保持镇定,毕竟是冷面董局,从警这么多年,心态早就练稳了。
董方先是照了照身后,确定身后没有什么东西才转过身去。
楼道里也不能说是一点光也没有,倒是有一点薄透明亮的月光照亮了点楼道。
董方横举着手电筒,右手拿着枪,警惕小心的慢慢往前走。
这时他突然踩到一个圆滑的东西。
他立马把脚缩了回去,用手电筒照着自己脚下,举枪对准那东西。
只是个瓷器。
董方看清楚后呼了口气,他拿起那个小瓷器,才发现是那个之前放着栀子花的花瓶。
【这个东西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董方皱着眉头,凭着早上的记忆举起手电筒向汪朝夫妻的卧室照去,还是一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
这时董方突然感到后背衣服被人触碰了一下。
“谁?!”董方感受到触碰,快速转身举起枪对准身后,但是身后却什么也没有。
【不对!门呢?!】
董方举起手电筒向自己的前方照了照,却是一片漆黑。董方试探性的往前走了几步,手电筒的射程依旧是一米,但是地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董方又往前走了几步,还是没有找到门。
他已经有点慌了,他刚才从大门往门内只走了三步,现在怎么可能走了十几步还是看不见门?!
【有人在捣鬼!】
董方咬着后槽牙环顾着四周,但四周依旧黑乎乎的什么也没有。
自己虽然是也不知道他到底走了多久?但他还能撑得住。
董方后背一大片已经完全被汗水打湿了,额头上也是冷汗密布。
抬起左手想看看时间,却发现表上针已经停止了。
“该死的!”
董方抬起眼,眼神凌厉的盯着前方,左手举着手电筒照亮,右手举着枪时刻对准前方。
“咕噜噜……”
这时董方的身后突然有响声,董方听见了立马转身,但身边像是有很多黑雾团团包裹着他,什么也看不清。
董方只能借自己手里的手电筒少的可怜的光线低头去看。
一个圆溜溜的花瓶慢慢滚了过来。
里面的栀子花已经完全发黑枯萎变了形,土壤里散发着一种让董方直泛恶心的臭味。
【不对!这味道怎么这么……】
董方伸出食指掩住鼻子,下一秒他像想到了什么皱皱眉,又松开手闻了闻土壤里的味道。
“嘻嘻嘻!”
就在董方皱着眉头仔细去闻的时候,他背后突然传来一个恐怖的笑声,那笑声像个破风箱一样,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割破了嗓道发出来的。
“谁?!”
董方一惊,快速转身对准身后。
就在这时,他手里的手电筒突然被打掉了!
还没等董方举枪,董方身边的黑暗一瞬间就全散去了,他一抬头就对了上一块被染得血红的布,看那轮廓……
布里面有一个人!
董方心下一惊,立马倒退几步,双手举着枪对准眼前的“人”。
再仔细看时,董方已经愣了。
【她怎么会在这里?!】
董方现在站在客厅里,虽然还是有点黑,但是这栋房子客厅采光很好,还正对着阳台,月光撒在客厅里,照亮了些东西。
客厅离门只有几步距离,董方也没时间细想他之前为什么在这么小的房子走不出去的问题,他只是举着枪紧张地盯着那块血布下的人,又向后快速看了一眼。
董方咬了咬后槽牙。
【可恶!】
董方身后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紧紧的关上了,门外的那个铁门也被关上了。
他现在紧张的大气也不敢出,这次遇到的整件事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还奇怪的离谱!
董方现在感觉很不好,他压下心里那股快要窒息的感觉,回头后才发现一个比较骇人的事:
那块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移到了他面前!
董方回头前那块血布就在下滑,董方一回头就对上一张血肉模糊的眼珠暴突的脸。
等他回过头的时候,那张脸就快速贴了上来。
“卧槽!”董方吓得大叫一声,直接坐在了地上。
他双手端着枪快速对着前面开了几枪,却发现她已经不见了。
董方捂着心口大喘着气,心里一直的惊骇在口吐芬芳,来回快速地转头四下查看。
这时地上一段黑色的绳子好像条蛇一样悄悄游到了董方的身边,等董方发现它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条绳子直接在董方脖子上绕了一圈,迅速缠紧,绳子两段却诡异的悬浮在空中。
好像有个看不见的东西在紧勒着董方的脖子。
董方左手在绳子收紧前一刻立马伸到了绳圈里面,借着左手的力往外扯着绳子挣扎,拿着枪的右手则是往身后开了几枪。
但董方没有听到弹入血肉里的“噗呲”声,只听到了几声玻璃碎裂的声音。
绳子越收越紧,董方右手甩开枪,两只手努力往外的扯着绳子。
他看到自己眼前渐渐模糊,脑袋里有一阵紧缩的窒息感。
【不行了……】
董方伸出手在空中抓了一圈,然后整个人瘫了下来。
在他意识模糊前,耳边隐约听到了一个大力撞门的声音,还有人叫着自己的吼声……
“董局!董局!醒醒啊董局!”
董方眼前一片黑暗,他有些发愣,模糊中董方听到了有人在呼喊自己。
董方慢慢睁开眼,被光线刺的拿手挡了一下眼睛。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正被陈队半揽着坐在地上,周围是一群忙忙碌碌的警员。
“你大爷的你吓死我了!”耳边陈队的一声吼,让董方彻底清醒了。
“啧……小声点,头疼。”董方无奈摇摇头
【看来之前那鬼吼也是这家伙了】
“你怎么回事啊?!你消失一整晚!我们担心死了!你勒自己干什么?”陈队还在董方耳边絮絮叨叨地不停的说,之前的小警员也蹲在董方身边担忧的看着董方。
“林月莺的尸体呢?我看到她了!”脖子刺痛的感觉让董方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立马直起身抓着陈队肩膀说。
“你糊涂了吧?什么尸体?林月莺和汪朝三小时前已经火化了啊!”陈队两眼发愣的看着董方。
“火化了?”董方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陈队。
“已经火化了董局。”一旁的小警员点点头说。
“那我……你们怎么找到我的?”董方看着陈队。
“你说要结案后,我就去了法医那里,得到上面批准就开始火化尸体了。后来火化完后我去找你,结果你不在办公室,问了其他人才知道你居然消失了一整晚?又跑去问你旁边这小子,他说看见你开着车走了,腰里还配着枪,照你那尿性我也知道你肯定是来这儿。谁知道我刚带着人到这,楼上就有开枪的声音,一堆玻璃哗啦哗啦的撒下来吓死我了!
上了楼就发现封条被人扯了,门死活打不开,钥匙还断了,我怕你出事就撞门了。一进来就看见你自己拿着根绳子翻着白眼儿跟那勒自己,我就赶紧把你救下来了,之后你就晕过去了。”陈队先是指指小警员,又摊着手说。
“对啊董局,你怎么会……勒自己啊?”小警员一脸担心的看着董方说。
董方抿着唇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董方叹口气站起来,他转身的时候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阳台被照的亮堂堂的,董方走到阳台上,闭着眼睛靠在了阳台栏杆上。
“对了董局。”陈队左手戴着白手套举着一个圆溜的瓷花瓶走到董方身边说。
“这个东西我们进来以后就滚到我脚边了,正奇怪呢拿起来一看,妈呀臭死了!土里还带着尸臭,我就怀疑这瓶子里有点鬼。让人挖出来一看,果然!找到了这个。”
说着陈队举起手里的一个证物袋递给董方看。
董方接过来,里面装着几块沾着泥土的小骨头。
董方看了看陈队。
“你晕过去的时候彻底搜过了,就这点,没了。”陈队耸耸肩说。
董方抿着嘴,随后把证物袋交给陈队,看了一眼那瓷花瓶里没了型的栀子花说:“出生在这里是这孩子的不幸。”
“……对了,有人在这里撒了挥发性乙醚,你之前看见的应该是幻觉。”陈队把花瓶和袋子交给小警员后,也和董方一块靠在了阳台栏杆上。
“乙醚?”董方皱起眉头。
“我一进屋就闻到了,很重。按理说不应该啊?这么重的味道你怎么没闻到呢?”陈队疑惑的看着董方。
“不知道,不过……已经结束了。”董方闭着眼睛仰起头,一瞥眼他就看见了那轮在满是紫红鱼鳞的天空中,从一栋栋高楼中伸出的金红光轮。
成千上万的光束向他们奔涌而来。
…………
董方弯着眼睛喝了口咖啡,看着清澈湛蓝的天空回了一句。
“五年了吧?还是第一次听你这么详细的说。”匪徒撅噘嘴看着董方说。
董方看着匪徒那颗铮亮的大脑袋挑了挑眉。
“听陈队说的?”
“对!丫属他最能喝!一天四五杯也不怕撑死!”匪徒听到陈队再次翻了个白眼。
董方偏头笑笑。
“都过去了。”匪徒看见,走上来拍拍董方的肩膀说。
董方抿嘴笑着点点头。
“都这点了你也该回去了吧?”匪徒指指手腕上的表。
“我先走了。”董方抬手看了一下表,拿挽着大衣直接就走。
“哎呦喂!你手里这一杯可是我今天这店里最后一杯咖啡。便宜你了!这次算我请你!”匪徒摸了摸光光的脑袋没好气的说。
董方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
匪徒想起刚才董方走之前说的话又摸摸光头,笑了一声看着董方的背影说:“用得着提醒?都几年了还能翻浪不成?我赎够了。”
匪徒摸着脑袋,往门上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就往回走,这时他听到身后有推门的响动。
“不营业了!没咖啡了!不做蛋糕!”
匪徒头也没回,卸着腰上的围裙大声喊。
“走吧。”
进来的人听到匪徒的话也没出去,只是站在匪徒身后轻声说。
匪徒听到那声音身体猛地一颤,他瞪着眼睛回头,看清身后的人匪徒手上的咖啡杯掉在了地上。
那个人抬起手指嘘了一声,匪徒的脖子上就多了一条红痕。
—上午10:00—
—警局—
董方走进办公室,把喝完的咖啡杯随手扔进垃圾桶,把风衣脱下来放在椅背上,便懒洋洋的瘫了下来。
董方把双手枕在脑后,抬眼就看见窗边那瓶开得正欢的栀子花。
一束小小的光束一直在栀子花上面欢快的转着圈。
“居然开了?”董方看着这瓶栀子花有些诧异。
他转过身,十指交叉放在肚皮上。董方想了一会儿,俯身拉开办公桌最底下的一层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的牛皮袋。
董方把袋子里的东西倒了出来:
一张折叠起来的纸,一个戒指盒。
“这么多年了……抱歉我还是不能理解你们。”董方拿起那个戒指喃喃说着。
【我会一直爱着你。
我知道了那是你干的……
但我还是很爱你。
用你最喜欢的栀子花,用我的一生去守候。】
董方看着纸条里的字,移开视线,在他的手心里躺着一枚栀子花图案的戒指。
这时董方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骚乱的声音。
董方听到声音快速把纸和戒指收回牛皮袋里,放回了抽屉,听着门外陈队的大嗓门董方直叹着气揉眉头。
“怎么了?”董方打开门出来看见陈队正指挥一些警员往物证室搬着几箱东西。
他看了一眼,有一个箱子没封紧,一个酒瓶子瓶口露了出来,董方又伸手挥了挥。
“这么大的酒味儿,有什么案子吗?”
“别提了,昨儿大半夜的接到报案,有个送外卖的老头说他撞鬼了还有死人什么的,我们一听有死人赶紧去了现场。可是……”陈队说到这里脸色突然变得难看。
董方看着他。
“出事地点是平安大街那个清远小区,还是四十九楼402……”
“什么?!”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