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商对过生日没啥兴趣,但是既然决定过,那就好好过。谁又没过过生日呢,过完生日不还是跟没过一样吗?过生日实际上是在骗自己,逗别人。当然小孩的生日不算,小孩多纯洁呀,大人多复杂呀,再怎么喝纯净水,也纯净不起来了。
身为《原生态》杂志编辑部主任兼主笔,林商对媒体工作极为热衷,北京的文化生活类杂志,她芳名远播。一些大牌的时尚类杂志想高薪挖她,她都拒绝了,她觉着时尚比较伤人。时尚特别商人,貌似挺稳重,其实较轻浮。中国人一说起时尚和休闲,就显得特别土,就跟一乡企刚知道什么叫装修,赶紧把家里的客厅像歌厅KTV一样软包起来。
林商刚忙完一个“生态专访”,“生态专访”是《原生态》杂志的当家栏目,基本都由“生态才女”林商担纲执行。她结束了一个边缘艺术家的采访,都快崩溃了,怎么搞艺术的不会聊天呀?回答个破问题那叫费劲,连痛说革命家史都不会,以后多学学艾未未怎么回答记者。
每次做完专访,林商总要做个足底按摩,放松一下。采访一个人是极为没劲的,只能采访出被采访者的没劲来。她多么想成为《北京青年报》著名记者大仙那种类型,不用采访就能写出比采访更好的文章来,让报社、读者、被采访者都满意。
林商做足底,必去温妙可的“丰衣足实”足底俱乐部。她跟温妙可算闺密,加上开服装店的庄鸿雁,号称“剩女三结义”。后来林商跟戴川邦结了婚,抹去了剩女的痕迹,但林商在自己孤寂的灵魂中,依旧像个剩女。
踏踏实实做个足底,晚上要有一场大酒怒骇。我生于1977年,今年32,在“丰衣足实”足底按摩中,林商磨叽着自己的年龄和生日,睡着了……
范世纲本来想注册一个“北京什么文化有限公司”,但是工商没通过,觉着实在侮辱工商的智商,也对文化不尊重。范世纲一烦,索性就叫“北京化文文化有限公司”,把文化倒过来总可以了吧?工商审查勉强通过。
化文公司的业务一般是办一些小演出、出一些小专辑、拍一些小视频、签一些小艺人、聚一些小文青、聊一些小人生。范世纲在化文旗下组织了一个微型文青俱乐部,精挑细选了几个具有一定文学熏陶或文艺技能的80后青年。他对文青的要求比较严,不能是个青年就文艺,而要向上一路,要做到表面上把文艺当爱好,内心里把文化当追求。
在火麒麟茶餐厅,范世纲把印有北京化文文化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的名片扔给贾靓:这我名片,化文公司,化文化文,化文化为一切。贾靓细看名片:哇,董事长和总经理的重任,您一肩挑呀!范世纲:起初有个女的当总经理,忒没谱儿我就把她开了,自己就兼了总经理,不是“奸了”总经理。
贾靓:哈哈,范总真幽默,幽默背后是寂寞。我上道吗?领悟快么?范世纲:还成,有点儿机灵劲儿。好,下面我问,你答。贾靓:您说。
范世纲:八几的?贾靓:86的。范世纲:哪人?贾靓:河北张北。范世纲:哪学校,学啥专业?贾靓:北京传媒学院表演系进修班,还进修过北京师范学院舞蹈艺术系。范世纲:可以啊,多才多艺。贾靓:范总夸奖,才艺还得您认可。范世纲:什么血型?贾靓一愣:嗯,O型。范世纲:什么星座?贾靓:白羊。您不会再问我三围吧?范世纲:废话,三围我看还看不出来?34C。贾靓:汗,天哪!崩溃了。范世纲:别老汗汗的,我就烦你们80后说汗,我看你到底有多悍!
贾靓:好吧,不说汗了。范世纲:现在不是流行星座血型么,我就随便一问。那你准备往哪方面发展,是演、是唱、是跳,还是写?贾靓:先演呗,毕竟我是学表演的,舞我也能跳,唱歌我也可以,还能写博客。范世纲:博客是个人就能写,那也算本事,网民不全成作家了?你不是当过平面模特吗?先拍片,上博客图片,再拍视频,上播客播放,先从小处做起,再看看以后什么情况适合你。
我5岁的时候,突然不会哭了。
1964年的冬天,我开始逆反了,跟老爷子较上劲了。我爸禁止我玩三样东西—绷弓枪、链子枪和渍水枪。可是这三样我特爱玩,背着老爷子经常把它们都带上,武装到牙齿,跟街坊的野孩子在外面瞎玩乱混。
有一回,正在外头打绷弓仗,被我爸堵个正着,老爷子把我揪回家,将我逼到墙角,然后就是一巴掌,绝对是真打。我一闪,我爸打暖气上了,手破了,血直流。我说:爸,那是暖气。我爸顿时哭了,内心在与一个5岁孩子的抗衡中败下阵来。第二天,我爸买了我最爱吃的烧鸡,疼爱加服软,我顿时哭了。这一哭,便永远不哭!
上学之后,我从绷弓子改玩弹弓子,磨炼得比较有准头。夏天在野果树丛打串溜,秋天晚上,用装一号电池的大手电棒照着白杨树上老家贼的白肚皮,用弹弓往下打,一晚上能打下七八只,偶尔还能打十来只。回到家,把打死的老家贼开水去毛、开膛破肚拾掇干净,油锅里一炸,真是美味,以至于多年之后吃脆皮乳鸽,都没感觉了。
大日子到了。一个女人的大日子,又是什么日子呢?生日。
女人比男人更看重生日,也对生日更加敏感,更为矛盾。因为—生日是年龄的杀手。女人的年华,更经不起岁月紧逼的杀气。
林商32岁的生日,将在“洞房鸿”过,她比较喜欢这家店,也喜欢这家店的老板吴华新。
她跟吴华新有过一夜情,严格说是半夜情,0.5夜情,后半宿混,大清早分,属于心不跟爱一起走,说好就一宿的那种。
吴华新,不是无花心,绝对有花心。一个酒吧夜店的老板如果没花心,这吧这店就开不下去了。老板要没花心,客人都对你死心,生意只剩下灰心。
吴华新生于1980年1月1日,但他的阅历宛如生于1960年1月1日,人生的历练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谙熟。
林商对比她小3岁的吴华新有一份好感,吴华新对比他大3岁的林商也有几分爱慕。男人和女人之间,有时就是一种错位的感觉,因错位而对位,或瞬间到位。
在林商与吴华新0.5夜情的那个夜晚,80后大男孩吴华新借着酒劲儿说了一句:都说老男人找小女人叫老牛吃嫩草,我今天让你尝尝小男人也有一种嫩草的味道。姐,我让你在我这儿—芳华永驻!
林商:这就嫌我老了?老娘再老,也会有一天当娘!别废话,赶紧开门,什么芳华永驻,我今天就住你这儿了。
男人喝高了,女人喝高了,都不好玩。男女一起喝高了,好玩!是为夜生活铁律。
1948年岁末,我爸15岁,隶属东北野战军—第四野战军48军李天佑所部161师,从锦州入关,向孤悬于北平、天津、张家口、塘沽形成一字长蛇阵的以“剿匪”总司令傅作义为首的华北国民党守军晓宿夜行,秘密进逼。
傅作义并不惧怕与聂荣臻的华北军区作战兵团对峙,甚至还实施偷袭石门、西柏坡的“掏心战术”,企图打瘫我军的指挥系统。但是林彪的百万四野大军入关奔袭,直插傅系的眼皮底下,令傅作义固守北平的信心大为动摇。
1949年1月的冬天,是蒋家王朝最不愿看到的一个冬天。徐州“剿总”副总司令杜聿明集团覆灭于陈官庄,华北“剿匪”总司令傅作义打开北平城门,迎候中国人民解放军进城接管。1949年寒冷的冬天,就是给蒋家王朝在大陆崩溃预备的。
我爸跟随四野大军驻扎在高碑店,等待傅作义放弃抵抗,等待北平和平解放。毛泽东对平津战区“隔而不围,围而不打”的战略方针,给了傅作义极大的心理压力,也使傅作义一直处于在北平找不着北的困惑中。当傅系家族的王牌武装35军在新保安灰飞烟灭时,当天津、张家口、塘沽相继被解放军攻克之后,孤悬的北平比孤悬的明月还孤单,孤单包围着傅作义,这种孤单中还时刻渗入恐惧和焦虑的煎熬。
我爸说,那时不少战士的心理是—真打北平就打,不打更好。毕竟北平的攻城战和突破城门之后的巷战会极为残酷,双方死伤的代价无法估计。而当时中国的半壁江山就要拿下,国民党反动派从大陆溃败指日可待,谁不想亲眼看到全中国解放的那一刻呢?生命只有一次,谁都必须珍惜,我们可以牺牲,但不牺牲也能解放北平,更为理想。
好在傅作义并不激烈,也不愚昧,也许他对紫禁城有着深厚的情谊,也许他对历代古迹有着很强的呵护心理,也许他不愿再看到双方将士血流成河,也许他备感蒋家王朝已近灭顶,在共产党和解放军的强大威慑中,傅作义将脆弱的北平城门悄然打开,一缕和平的阳光直射故宫的琉璃瓦。
在一个无星无月的冬夜,我爸跟着部队进北平走了一遭,连以上干部才能有幸看一看这座千年古城、五朝古都,我爸是营部小文书,也跟着干部们匆匆穿城而过。夜太黑,天太冷,啥都没看清。更没想到,这里就是日后的中华人民共和国首都,就是他生活工作的地方,就是他儿子我出生的地方。
随后,经过一段休整,林彪一声令下,我爸跟着四野沿平汉路南下,投入到解放中国大南方的战斗中,直达林彪故乡湖北黄冈。
山雨欲来起苍云,青萍之末待佳音,人生处处有哀怨,月白风清无花心。
吴华新,不是无花心,一寸光阴一寸金,一片花心一片春。吴华新,有花心,只是这花心,珠帘暗渡,麝香微熏—月亮代表谁的心?月亮代表我花心。
吴华新心中经常默念:花心就花心,谁让俺有心?又不是花心大萝卜对决浪柳小情人,招蜂引蝶君抗衡水性杨花妹。只不过,媚眼深切处、秋波频转时,稍作停留,不可以么?
我吴华新,直奔三张,年富力强,典型的80后前驱,生活有体验,生存有手段,生命有积淀,生理有期盼。上承传统,下合潮流,顾盼前贤,瞻望后生,风情既解,人情遂通,飘若白衣少年,朗如白马王子,玉树不临风,那是玉树不跟风玩,玉树已直奔明月而去。
由此,吴华新在幸福三村开了一家餐迪混合吧,与工体西路沸腾狂骇的夜店完全区分,讲究爵士慢摇和布鲁斯的蓝调情怀,偶尔也有电子来袭,高科、合成、迷幻、酸爵、嘻哈、氛围等电趴经常在周末敲击人们的神经。吴华新组电趴的意图,就是要让中国人拥有电子的神经。
吴华新少年老成,办事精明,是80后最先往靠谱里成长的,也就是80后第一拨有谱青年。所以,他的店有人捧,前迎50末,后接80末,还有欧美老外跟台湾同胞交相呼应,店里的人气逐渐升格,升格中一片笙歌,君且应和。
吴华新给自己的店起了个闪亮夺人的名字—洞房鸿!进店宛如进洞房,却总是惊鸿一瞥,翩然而逝,可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今晚在“洞房鸿”,吴华新已将江南才女、蓝调美人林商32岁生日趴布置停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