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在闺中无人知啊,徐岩摆摆双臂,吃了几颗云纹丹,浮萍又以法术仔细检查一番,期间,他替穆雨涵隐瞒,却不想师父火眼金睛洞察一切,还是把穆雨涵说了一通。
双臂用红布包裹,说是红布,其实与石膏无异,是仙家手法,有助于愈合内伤,不留下暗疾。
徐岩回想那一瞬间,穆雨涵还是没有经历过风雨,稍稍激将,怒气就上了头,但也无异于拉近了两人的关系,他舍命相救,确实存了一点少年心性的不良的目的。
但那一瞬间依旧是心有余悸,那一拳拳罡阵阵,无声地拳意铺天盖地地压来,寒风中不禁多了几分冷冽。一个傀儡的随意一拳,快如惊雷,拳意瞬间压垮了他,他也不如表面轻松,拳意浸体,伤了不少。若是全力一击,必死无疑。
敢贸然上前挡拳的气魄是种秋培养,梦里练拳,不是白白练拳,还练就了那份不畏死的魄力,心里揣着明白装糊涂,梦里无论怎么死,都是死不了的,顶多就是一份疼痛,但是那一刹那间,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以前也有过,不过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是自我欺骗,心里住的小夫子种秋是不会让他死的,那一瞬间,自我欺骗的感觉破碎了,小夫子袖手旁观,甚至没有丝毫提醒。
或许是种秋是知道,或是不知道,但徐岩心里明白,死了就是真的死了,种秋曾经告诫过他,在一个人没有得道之时,无论是如何的天资惊人,死了就是死了,没有人会感慨珍惜,人看蝼蚁有悲悯,也仅仅是怜悯,更何况是天。
那种以前揣着糊涂装明白的感觉一时间变得恐惧,没有丝毫的抵挡之力,犹如螳臂当车,任由一个傀儡的心情,傀儡的拳重几分的话,他的胳膊就废了,即使有仙家妙术,也不如原来。
那种感觉,他暗自发誓不能再有了。
徐岩低头,脚轻轻碰了碰脚前的小空,小空立马摇摇晃晃,像一个不倒翁,似倒非倒。
他看着猴子陷入沉思,眼前自己的修为依旧慢如水,在炼气三境边缘徘徊,修行讲究一个水到渠成,急不得,有那旁门左道之法,但后期隐患太大,他的修行功法先天一气诀又不是一般功法,旁门左道之术,不一定有用,会被同化。
先天一气诀品秩太高,犹如一只鲸鲲,一般旁门左道之术犹如水里的小鱼小虾,还不够它果腹,这与道法无关,仅是品秩的天差地别。
当初得到这门修行功法时,徐岩欣喜若狂,但是仿佛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一定要先折磨一通,这门功法也是如此。
魔道的修为术法不适合在这里,只适合在无人知晓的暗处,一旦他在这里显露魔道术法,立马就会革了谱牒,逐出山门,说不得还要斩妖除魔一番。不是一宗气量太小,而是眼界太窄,用种秋之言,局限于一方天地,不见外界无穷世界。
禁制一道有种秋相助,虽然离了魔气,但禁制就是禁制,魔气只是禁制的材料与手法,魔气化禁方便快捷,灵气化禁需重头再来,但基础犹在,不会慢,只会快。
他非种秋,禁制随手就来,,说到底他还是一个刚入门的,时间不长,剩下的时光很长。
禁制一道需要花费不少的时日,仅禁制一道太过匮乏,山上牒谱仙家的杀手锏永远不会只有一个,技多不压身。
化禁需要时间,如果像上次阻拦傀儡,根本没有时间化禁,在他没有手到擒来的时候,就需要另一门技艺傍身了。
徐岩看看猴子,又看到了斜立门旁的枪棍,内心中有了主意。
猴子又乖乖趴在徐岩身边,似乎在守护他,上下眼皮一直打着架,自它觉醒魔族天赋后,就一直如此,像是冬眠的动物,冬眠前吃的太撑了,需要内部消化。
徐岩立马以心声呼叫,心中不断大声默念种秋的名字。
一团黑雾倏忽而至,飘荡身前,种秋道:“吵什么吵,老子睡个午觉都不得安宁,你小子又有什么鬼主意啊?”
徐岩嘿嘿问道:“夫子,我问你一件事情啊。”
种秋轻轻一笑,双手抱在胸前,道:“要是问我那小姑娘长得如何,放心我没有看见,不过那小姑娘挺不错的,你小子不会安了别的小心思吧。”
徐岩骤然脸黑,严肃问道:“小夫子,羽圣是否是冲传道而来?”
种秋陡然收起嬉皮笑脸,涉及羽圣,就不是小问题了,他眼含深意地看了一眼,正规正矩地回答道:“是,羽圣遣我来,是为传道一事,你无论是修为,心性,年龄都尚浅,诸圣认为应当有一个引路人,人间言教不严师之惰,诸圣觉得你要走一条漫长的路,需要有人给你一盏灯。只给你传承的东西,不给你传承之意。”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魔族传承不仅有一个魔一生的记忆与修为神通,还有因果。就像人世间的上一辈子,上辈子种了善恶之因,受传承的人就要承受上辈子的善恶之果。
魔族传承相当谨慎,上辈子的业火一旦烧身,烧不死是不会熄灭的,上辈子杀人,这辈子或许就得偿命,这远远要胜过父子与师徒,因果之线,会牢牢栓系两方,不死不休。
有因果之线,自然就有斩得了线的人,但是斩因果之线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因果,还要承受斩线之灾,得不偿失。
所以,徐岩能隐隐感觉到魔冢在下一盘通天大棋,这也是他揣明白装糊涂的根源所在。这根源他都能想到,魔冢万万年的诸圣又怎会想不到。
但是他要借此施展一番,徐岩开门见山问道:“若我想请夫子相助,不是请夫子助我一步登天,也不是请夫子助我摆脱生死危机,而是有请夫子传道。”
“传什么道?”
“夫子传我开山之道,登天之道,自我之道。”
“怎么传?”
“请夫子喂拳!”
这个主意徐岩也是骤然灵思所到,梦里喂拳终究不行,一昧的眼高手低,他的出拳的速度跟不上心中思绪流转。练拳修力,修的是什么?修的是体魄,梦里练拳与身体有何关联。
种秋擅长之道是禁制一道,他显露的道法术法皆是禁制之法,没有偏离禁制二字。经此一役,徐岩想到用傀儡代替种秋梦里喂拳,傀儡之法的核心依旧是禁制一道,以种秋无边的禁制道法,区区傀儡还不是小菜一碟。
种秋似看出徐岩心中的思绪,飘然落地,踹踹昏昏欲睡的小猴子,小脚触及化作烟雾,不客气道:“傀儡之物你自己想办法,品秩高低你自己把握,我所改禁制的战力不超过原来的两倍,品秩越低,喂拳的意义就越小,你要自己掌握。”
种秋倏忽飘落池塘上,轻轻点出一道道涟漪,伸出两根手指,道:“喂拳一事,意义重大,这个破地方你需要改进,我会传你一套连禁之法,你要在这座宅院的各个角落,布下禁制,即使是这池水,池塘下边的每一粒石子也要布下禁制。这才能维护你练拳的风波,既护你心神,又护你阴魂阳魄,还能不让外界觉察。”
两根手指收下一根,留下一根,种秋道:“还有一点,最后一点,我下手不会留手,你要有心理准备,有心理准备还不够,还需要大量的药物,药量庞大,你要准备,免得留下暗疾,喂拳喂成了一个千疮百孔的房子。”
种秋挥手波动流水,流水腾起化纸,水波荡漾,一个个文字形成,水纸飘然落在徐岩双臂上,“上面是十日需要的药量,每十日药都要换,先来十日的药量。”
徐岩接手后,瞠目结舌,他已经不是几个月前的愣头青了,看着密密麻麻的药材,与后面惊人的药量,他不禁咽了咽口水,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山上修士常常念叨的财侣法地,又明白了种秋为何梦里喂拳。
这他娘的,不是不肯在现实喂拳,是喂不起啊。
财侣法地的财字之意,徐岩见识到了,一张轻飘飘纸上的东西就是一大笔钱财,对他而言,他现在兜里一块铜板都没有,更何况是神仙钱,倒是有很多拜师时收的礼。
财侣法地的第二个侣字,一月多后,徐岩深深感慨,侣排名第二的原因了。
第三字,法一字,徐岩身受体会,先天一气诀,真魔策,还有心法,起星拳都是绝无仅有的法门,任何人得其一,都会引来轩然大波,甚至是天地动荡。
最后一字的地,徐岩双臂痊愈后的一月时间都是在谋划这一个字,每日夜里修炼心法,眼睛刚一睁眼,忙忙碌碌地在每一寸地方上铭刻禁制。
铭刻禁制,费神又费力,当初身在十万大山,他就在做这个吃力没有讨着好处的活,如今还是再做。
徐岩手握一支种秋禁制化的小篆笔,一笔一画在每一分每一寸间铭画,不敢差了分毫,一分一厘的差错,一片的禁制又得重新铭画。
饶是没日没夜,灵气枯竭灵识枯竭,立即坐下运转先天一气诀补充灵气,心法填充灵识,醒来继续铭画,偷懒一时,就会挨上一拳。
一有多半个月后,铭画完成了宅院墙壁,大门,窗户,屋顶等等,里院依旧没有完成,却是不急了,池塘也没有完成,却由种秋完成了点睛之笔,一朵灿金的莲花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