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下了,万籁俱静,徐岩远眺群山,人影绰绰,回院的路上独自一人,与师父长谈许久,打消了他心头的诸多疑惑,也有点真正落在落樱山的感觉。
徐岩骤然停步,真是说什么来什么,与师父谈及了师姐穆雨涵,这位师姐俨然堵上了他的院门,伫立门外,没有破门而入,而是在砸门,他宅院的阵法没有改动,久住落樱峰理应是破得开的。
徐岩微微一笑,这位师姐果真如师父所说,内心柔软,外表强硬,没有山下的小姐公主气,只敲门,不破门,如此一来,倒也好说话,省了很多麻烦。
“再砸下去,砸坏了,你可要赔我院门啊。”徐岩上前道。
穆雨涵落下的拳珊珊收回,气鼓鼓的,“一扇破门而已,砸坏了就砸坏了,谁叫你不开门的。”
徐岩:“非也,什么叫一扇破门,即使是破门那也是落樱峰上的财产,也是落樱峰的门户,你如此敲敲打打,打坏了我的门是小,但你叫外人看,是在砸落樱峰的门户,公然挑衅一峰。”
穆雨涵满脸涨红,双眼瞪得老大,支支吾吾地解释道:“这不是没砸坏吗,再说这里也没有人。”
徐岩忍俊不禁,问道:“好啦,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穆雨涵终是反应过来,脸色如天上的阴雨,转瞬而来,道:“口舌之利,你是不是在师父面前也逞口舌之力,与师父告状。”她胸口起伏不定,火气陡然上头。
微风荡漾,徐岩愣住,问道:“什么嘛,何出此言啊,我才与师父见面,又何来的告状,你是不是闭关,闭傻了。”
穆雨涵一跺脚,道:“那师父为何独独令我带你熟悉熟悉宗门,山内那么多人,杂役弟子更是有很多。”
徐岩会心一笑,拱手答道:“你是我师姐啊,又是落樱峰里最清闲的人。师父说的,不是我说的。”
穆雨涵噘噘嘴,没有应答,转身漫步,回了句“走啊,落樱山里还真有点东西,既然你已经是落樱山的人,那么也该让你知道了。”她很满意徐岩的回答,作为师姐带领小师弟,自无不可。
徐岩嘿嘿一笑,跟上前,心中暗道:“师父所言不虚。”
与穆雨涵相处久了,就会发现这丫头是一个话痨,仿佛在深山中憋久了,满肚子的话语遗留在肚子里,而徐岩正好是一个发泄的口子。
落樱峰里桃花遍布山腰,却没有遍布山顶和山脚,山顶之上只有一颗树,是一颗硕大的樱花树,一年四季樱花灿烂,即使是大雪弥漫的天气,樱花照样开得灿烂,不受天时地利的影响。
而山脚是一方方田圃,是门下弟子种植的花花草草,品种繁多,却独独没有樱花,和桃花,桃树宛如这山上的浮萍记名弟子一样,只在山腰,樱树宛如浮萍自己,只在山顶。
树木的种植似乎就是这浮萍山的规矩,是这弥月宗,甚至是这个世界的规矩,山上修士身处高山之上,山下百姓,在山脚攀不得高峰。
徐岩俯视山脚,略有感慨,这仿佛天道一般,天道如此。
二人穿梭桃林,落雪压桃枝,白雪衬白花,桃树愈发圣洁,天地寂静,只有身边的女孩叽叽喳喳,仿佛给这荒无人烟,幽静的天地带来了生气。
突然,徐岩猛地扭头望向桃林深处,这片白净无艳的桃林里似乎有一个调皮的东西。
穆雨涵也顺他的视线望去,解释道:“桃花有灵,是这片桃树林的花灵。”
徐岩疑惑,“花灵?”
穆雨涵:“天地有灵气,万物浸润灵气,一些精怪自然如人如妖一样在自然灵气的滋润下诞生灵智,这些精怪与妖不同,它们往往是一地孕育而出。”
徐岩的左眼瞳孔中悄无声息地升起一点紫蓝光,仿佛穿透了整片山林,他的灵识要远胜于穆雨涵,所以看到的,要远比她多,在徐岩的左眼里,那个小东西,仿佛是一个灵气包裹的灵识,简而言之,就是一个精神体。
徐岩手拂桃花,轻轻拍落积雪,整座桃花林里,不见任何人,只有一个桃花灵守护,这个地方似乎不仅仅是赏景之地,似乎是一座大阵。
与落樱峰的护山大阵相连,这话他没有说出口,该是他知道的,他自然就知道了,身边的小丫头似乎也不清楚这片桃花林是一座大阵。
常年居住此山中,再好看的美景,也会厌倦,穆雨涵和徐岩快步走出桃树林,出林时,徐岩又回头望向那个小东西,从始至终都藏在花里的花灵。
徐岩随口问道:“桃林里的花灵一直这样吗,从来不露面。”
穆雨涵点点头,道:“这么一说,回想起来,似乎花灵露面的次数寥寥,我也仅仅是见过几面而已,一般只有师父来,它才会显现。”
徐岩点点头,这更加深了他的猜想。
穆雨涵:“山顶的樱花树,非本门嫡传弟子一律是不能接近的,你是师父记名弟子,是能接近的。”
山顶的樱花灿烂,没有丝毫受落雪的影响。樱花树旁有一个人偶雕塑,手持大戟,威武雄壮。
穆雨涵经过时,冲雕像点点头,小声道:“它是守护樱树的傀儡,凡是有人图谋不轨,它一旦察觉,就会就地击杀,听师父讲,它的战力仅次于金丹,近身之时,杀力更大,堪比九境武夫。”
九境武夫的战力与金丹相媲美,甚至更甚于金丹修士。武夫前四境与炼气相同,五六境堪比筑基,七境与洞府境可比,九境与金丹媲美,十境就是修士的龙门。
徐岩默然点头,一个大宗门的底蕴与实力仿佛慢慢显露出冰山一角,如此一个堪比金丹的傀儡放在普通山头,就是一个宗门的杀手锏之一,但在弥月宗仅仅只是一个樱花树的守护使。
樱花树非寻常樱花树可比,约有十丈高,枝叶繁密,樱花也硕大,如拳头一般。
徐岩问道:“这里为何没有桃花林里一样的精灵守护?”这里是一峰之巅,灵气又是相当浓郁,理应也会孕育出那样的精怪。
“不知道,没有听师父讲过,大师兄他们也没有说过这里有没有精灵啊,这里禁制森严,不需要精灵的,我有点怀疑师父的眼光,你竟连这里森严的禁制都看不出来。”穆雨涵一脸怀疑地说道。
徐岩淡淡回了句,“要不要我告诉师父,你说她没有眼光呢?!”
“你你你!”
穆雨涵气急败坏,双拳攥紧,又想到几日前徐岩的戏弄,怒从心头来,一道剑光猛然出鞘。
剑气森森,灵气激荡,这才是她的真实实力,上一次若非她轻敌,与徐岩的偷袭,徐岩要想击倒她,怕是不容易。
徐岩眼神一变,黑袍呼啸,陡然闪身在穆雨涵前,起星拳法第三式拳架斗转星移猛然架起,衣袂激荡,双掌交叠前挡。
徐岩疾呼:“傻丫头,快收了你的剑气。”
犹如雕塑的守护傀儡一拳蓦然打来,拳罡阵阵,剑气粉碎,拳没有打在穆雨涵身上,而是被徐岩双掌挡下,徐岩蹬蹬后退,与穆雨涵撞在一起,总算挡住了这瞬息一间的一拳。
穆雨涵猛然惊醒,慌忙收了飞剑与剑气,惊慌躲在徐岩身后,拳罡震得樱花树簌簌,却没有一朵樱花落下,只有积雪纷飞,撒落在徐岩和穆雨涵身上。
守护傀儡收了拳意,转身慢吞吞地回到原地。
徐岩双臂也骤然下垂,嘴角露出丝丝血迹,瘫倒在地上。
穆雨涵惊慌失措,身为山上修士,没有乱了分寸,而是认真确定了守护傀儡不会再贸然攻击,然后抱住徐岩,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施法检查他的双臂。
穆雨涵悄悄松了口气,还好,双臂虽然受创严重,但没有废了,当即取出一个青瓷药瓶,倒出几粒青色云纹丹药,帮他喂下。
徐岩吃下丹药,微微笑道:“无妨,身为一介武夫,这点疼痛还是忍的住的,身为山上人,你还是修心不足啊。”
穆雨涵顿时被他的笑意影响,心中稍稍平定许多,笑骂道:“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情来教导我,刚刚你是可以不用管我的。”
徐岩安慰道:“九境的一拳,你挡不了的,会死的,你死了,师父会怪罪我的。”
穆雨涵:“那你怎么知道你能挡得了?”
徐岩仿佛忘记了疼痛,心平气和地说道:“我是武夫,体魄要远胜于你,一拳还是奈何不了我的,也不会要了我的命,即使半死不活也好有师父嘛。你嘛,就不一样了,你要是死了,师父没有起死回生之术,死就真的死了。”
穆雨涵无言,才想起这会徐岩还躺在她的温柔乡里呢,顿时脸色通红,又联想到了身受幻禁的旖旎景象,面色如火烧一般,但一时之间,又不好不管。
徐岩也注意到了,挣扎起身。穆雨涵脸色一横,直接背起徐岩,疾步跑往山巅行殿。
身后的樱花树婆娑摇动,树叶飒飒摇曳,雪落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