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元隆身材高挑消瘦,他看着院中场景,不禁大皱眉头,作为吴国户部大臣,掌握吴国钱粮,他深得吴王器重。
他焦虑的摩挲着自己长而消瘦的手指,显得焦虑不安。
他本想为太子善后,奈何太子离去,他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处置,也只是长叹一声,便打马离去!
这时村中的那颗老杨槐树的大钟响了起来——这是离县百姓通告遇到敌人来袭的时候,才会敲击的大钟。
震耳发聩的钟声在这个村子的上空回荡着,久久不绝!
王氏族人听见钟声,闻声而动,老老少少,操着棍棒铁耙锄头,向着王恺所在的房屋涌卷而来!
院中飘荡着鲜血的味道,嗡嗡的苍蝇在院内乱飞,王氏族人的尸体横七八竖的倒在血泊之中,惨不忍睹!
这时只有王恺一人在尸丛中哭泣哀嚎,一边声嘶力竭的叫道:“太子无德呀!杀我一家王法何在!天理何在!”
他突然站了起来,看着围在他身边的族人,大声的叫道:“王氏族人,一起跟我到光明城去找吴王要个说法,如果不能给一个答复,反出吴国!”
王恺在族人中素有威望,众人有见此惨状,无不气愤填膺,他们高声喊道:“反出吴国,反出吴国!”
王族在离县是大族,和本县的何氏,唐氏、庞氏关系甚为密切,同气连枝,王氏今日无端遭遇此横祸,这四个家族更是同仇敌忾。
没有过半个时辰,沿路就聚齐两万多人了。
这些人痛哭流涕,披麻戴孝,抬着尸体,浩浩荡荡的朝着光明城而去!
沿途的官府,哪儿见过这个阵仗。
连忙派人向吴国国君李开疆禀报了这件事情!
三十七岁的李开疆,正在和工部大臣讨论修葺北方长城事宜,闻得此言,脸色也为之一变,差一点一个踉跄倒在地上,不是一个老太监及时搀扶,只怕身体难以支撑这个让他感到震惊的消息!
李开疆励精图治,就是想要在列国之中,有一番作为。
吴国在大周帝国的五个诸侯国之中,国力最弱,他立下鸿鹄之志变法革新,就是想要让吴国强大起来!
现在变法正在一个微妙的关口,国内的贵族虽然没有明目张胆的反对,但是却暗流涌动,包藏祸心!
其他五国,也是虎视眈眈,早就期盼吴国因变法而产生内乱,只要吴国内部一乱,其他五国便会蜂拥而至,蚕食吴国疆土只在朝夕之间。
李开疆做梦也没有想到,第一个打破这个微妙平衡的人,既然是他寄以厚望的儿子!
他气得要吐老血。
坑爹莫如子!
而且更为可怕的是,离县乃是吴国大县,哪儿民风彪悍,人人善战,是吴国善战之地!
这个地方的人要是反出吴国去,这会让吴国震动。
吴国危矣!
想到此处,吴王李开疆也不觉心胆破裂!
……
东宫府内。
人声鼎沸。
右太傅李开来是当今大将军,又是吴王长兄,在吴国是绝对的实力派大人物!
左太傅武元隆也是六部重臣,吴国文坛领袖,在民众中素有影响力。
还有其他东宫属官,上上下下30余人,都是吴王花重金从南方五国招揽而来,辅助太子李无忌,这些人在各方面都有出类拔萃的能力。
但是现在,吴国上层建筑绝对的精英们,面对这这弥天大祸,也是束手无策!
武元隆急得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今日之事,他知道关系着自己的身家性命,已经不是仕途的问题了。
他焦虑的说道:“右太傅啊!大将军啊!这下该怎么办,太子闯下大祸,我等老师,属官难辞其咎啊!”
武元隆在文学上是吴国泰斗,并没有普通文人那种恃才傲物的心气,反而为人随和,心思细腻,极富政治眼光!
他完全已经预感到一场大的政治风暴正在向他们扑面而来!
李开来在府中听到太子虐杀王氏族人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随即镇定下来,之后风驰电擎般赶到太子府,和东宫属官商讨如何处理这次危机!
李开来十五岁从军,大大小小的战役不下80场,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
他和武元隆私教甚好,见武元隆一脸忧色,轻声宽慰道:“武大人无忧,他们都是我吴国子民,闹不出什么大动静的!他们就算敢闹,我这就带兵三千,只需一个时辰就可以平息此事!”
武元隆看着眼前这个身材高大,声音洪亮,名动天下的大将军说得如此风轻云淡,不禁黯然一笑。
哥们儿,你太天真了!
过了一会儿,武元隆才摇头摆脑的说道:“我的大将军啊!离县乃吴国根基,离县子弟,在军中多是百夫长、千夫长,是军中骨干,如果他们的亲人造反,他们不跟着起义嘛!”
李开来听到这儿,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喃喃道:“没那么严重吧!”
旁边有个胖乎乎的官员也小心的问道:“是啊,武大人。没那么严重吧!”
武元隆把头侧在一边,瞥了一眼这个肥胖的官员,气得跺脚:“王大人啊!今日之事,我等东宫属官,全都得遭殃!”
“不见得吧!太子杀了几个平民,就让整个东宫的人陪葬,这也太严厉了吧!”
“是啊!法不加尊,太子贵位王储,能有何大祸?武大人你过虑了!”
其他大臣也这样相继说道!
武元隆见这些可爱的同僚身在这场风暴之中,这场大祸之中,居然全然无知,而且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他既感到可笑,有感到可气,更感到可悲!
政治斗争无小事!
吴元隆语带反问的说道:“你们难道不知道我们的‘周阎王’嘛!他可是杀人的主啊!”
众人一听“周阎王”三个字,脸色一变,都噤口不言了。
“周阎王”乃是吴国宰相周少良,其人才华横溢,有经天纬地之才,是治国安邦之能臣。而且为人刚正不阿,执法严厉,绝不容情,世人吓唬小孩,就说周少良来了,小儿也不敢啼哭!
“现在逃跑还来得及!”过了一会儿,有人这样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有人呛声道:“跑什么跑,连坐法一下来,你的亲朋好友都得遭殃!”
那人一听这话,脸涨得绯红,底下头来,再也不说一句话了。
就连李开来这时也是心情沉重,面色铁青。
他历来知道“周阎王”周少良执法严厉,前年秋日大典,周少良一次在洺江之边,一次就处死一千余人!
天地都为之变色。
整个洺江江水都被鲜血侵红,天下震惊。
而他的弟弟吴王李开疆,更是对周少良言听计从,让一个布衣平民,只用一年时间就官至宰相,权势之大,连他这个大将军,吴王的哥哥都得甘拜下风。
为了变法他的弟弟可以把吴国所有的权利都可以给周少良。
李开来想到这儿,他心中的那一口傲气,居然泄了一大半。
他喃喃道:“那现在该怎么办啊!”
武元隆也是束手无策:“这天大的祸事,我们只能自己扛了,如果推脱,还有可能殃及族人。”
李开疆在这个时候仍然还抱有一丝希望:“这么严重!”
“不信我们等着瞧,不出一刻,禁军必到!”
武元隆话声刚落,就听到沉重而有急促的脚步声,以及重甲碰撞的声音。
一支披着红色披风,着红色重甲的禁军卫队手执长枪长槊,把整个前堂给围得水泄不通。
众人被挤在中央的一个大槐树下。
李开来见状,怒火大盛,他是统领吴国三军的大将军,何时遇到过吴国的士兵拿着刀对着自己。
他气冲斗牛,戟指而骂:“你们是要造反嘛!我是大将军,岂得无礼!”
站在他身前的军士,脸色毫无变化,只是将冷冽的刀锋对着他。
这时一个中年校尉见是名动天下的大将军李开来,恭敬有理的走到跟前,躬身说道:“大将军奉国君令,捉拿太子李无忌及其东宫属官,我等也是奉命而行,还望大将军恕罪!”
这校尉不卑不亢,声音洪亮,自带一份军人的风采!
李开疆脸色一变,他作为太子太傅,自然在这属官之列,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冷哼一声,便不在看那校尉!
武元隆一声叹息,无奈的看着天空,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悲惨的命运了。
其他人见大将军李开来都如此,也只是无奈的摇摇头,耷拉着脑袋,准备接受命运残酷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