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真这么说!?”
本正对镜细心装扮着的晞尧听了珑香于她耳畔嘀咕两句后,登时气得面色铁青,将手中的水粉掷在地上,洒了一地细白粉末。
“我就知道与那个贱人脱不了干系!王爷这几日都与她在一起?”
珑香冲一旁傻愣着的婢女使了个眼色,那婢女会意,赶忙躬身收拾起地上狼藉。而她则凑到晞尧身旁,一璧替她扫着胭脂,一璧赔笑道:“她不过就是西巷里一摆摊卖鱼的下作女子,主子与她置气作甚?要知道此次寻回王爷那可是咱们年府的功劳,您可得打扮的娇艳些,待王爷片刻回来,不正是您风头压过旁人的时候呢?”
晞尧见珑香往自己脸颊上添得胭脂越来越重,红成了落日的晚霞,遂一把将她推开骂道:“蠢货!王爷没了几日踪影,等下偏房那几个狐媚子定是取水粉盖了唇色,再往眼下添了乌青,以此病容博取王爷怜爱,表露自己忧心记挂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你偏将我画成了那登台唱戏的伶角,莫不还要在我头上贴个喜字?”
珑香惹了晞尧动怒,匆忙跪下赔罪:“主子息怒,奴婢冒失了。”
“你不是冒失,你是没脑子!”晞尧侧过身来,指着她的太阳穴推搡着:“你也知贱人不过是西巷卖鱼的落魄出身,你且告诉我,王爷宁愿面对那样一个女子接连三日也不愿回府,那当我是什么,可是还比不上那一身鱼腥味的贱人?”
她目光有一瞬的空洞,望着镜中自己明艳模样,不自觉指腹轻抚紧致面颊:“我入府这许久,也从未与他在一块儿一整日过,她林鱼儿又算什么东西!”
正在气头上,守在门外的莹清匆匆闯了进来报道:“主子,王爷回来了。”
等晞尧忙不迭赶去正殿时,旁的主子已经挤满了一屋。
胤禛与婧敏并肩而坐上首位,婉贞凑在他二人跟前站着,正轻声细语在嘀咕些什么。
而鱼儿却成了红人,若娴、子青与文姜都将她围住,听她手舞足蹈绘声绘色描述着这几日的遭遇。
几人见晞尧入内,纷纷恭谨行礼。
晞尧目光定在鱼儿身上,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很快又换了一副楚楚模样看向胤禛,迈着小碎步语带哭腔跑到他身边,嘤嘤而泣:“王爷可回来了,这几日可都要吓死妾身。”
婉贞看不惯她那做作模样,横她一眼没好气道:“昨日夜里还有胃口叫你房中下人开灶起火给你烹了水晶蹄髈,可半分没瞧出有要将你吓死的苗头来。”
婧敏冲婉贞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莫要继续说下去,胤禛则扫了晞尧一眼,点一点头道:“你寻了你兄长一并寻我,他办事稳当,此事也处理的极好,未将风声传入前朝去。你兄妹二人有心了。”
得了胤禛的夸,晞尧复又一副恣肆模样斜了婉贞一眼,而后娇滴滴牵起胤禛的手,问道:“这几日王爷去了何处,也不知会咱们一声?”
“说来也是菩萨保佑。”婧敏合起手中的蜜蜡手串念了声佛,徐徐道:“王爷是遇了刺客,凶险极了。好在有鱼儿相救,才避过一难。”
她含笑看一眼鱼儿,鱼儿大大咧咧摆手道:“奴婢拿着王府的俸禄,护王爷周全是分内事,要说这事儿......”话才出口一半,见胤禛神色微有不豫,便不再说下去。
“刺客?”晞尧捂着胸低呼一声,上下仔细打量着胤禛:“王爷可有伤着?”
胤禛摆摆手道声无碍,晞尧又道:“好端端的怎会遇了刺客?”她眼底蕴着锋芒凝在鱼儿身上,故弄玄虚道:“王府与年府派了那么多人去寻都寻不见王爷,偏你赶在王爷遇险时救了王爷性命?你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成日里疯疯癫癫行迹成迷身世不明,难不成......”
任谁都能听出她是想把嫌疑引到鱼儿身上去,可胤禛却不给她半分将话说完的机会。他干咳两声,而后清一清嗓道:“这事儿已经交给婧敏去办了,王府落毒一事与此番行刺,大抵都是大哥闹出来的风波。他人禁足不得出,私心里恨毒了我。此番拿了证据,我必不容他。”
“可是......”
晞尧还欲继续说下去,胤禛摆一摆手道:“数日未入宫,还不知累了多少琐事,这便赶去了。”
说罢起身要走,婧敏跟着站起身来柔声道:“王爷劳了几日,若得闲总先歇一歇罢。”
晞尧亦拉着胤禛的胳膊撒娇道:“哎呦,王爷~~妾身几日没见到您,可想您的紧,您......”
胤禛一抬胳膊将晞尧的手避开,挤出一丝勉强的笑:“这两日皇阿玛身子不爽,我许久不与他问安,是失了孝道了。”
他拂袖跨步,在踏出房门的一刻与鱼儿对视一眼后,径直离去。
人方走远,婧敏命婢女替几人新更了茶水,长舒一口气道:“人平安无事就好,咱们悬着的心也能放下了。”说着看一眼婉贞,浅笑道:“缓了两日,今日气色好些了。”
婉贞眼底流露出几分伤情,无奈道:“日子总还要过下去,也是弘时懂事,能时时劝慰着我。为娘的再伤心,也得为了孩子快些振作起来不是?”
婧敏端然点了点头,又冲若娴说道:“明儿是姨婆出殡的日子,王爷方才许了你去,你怎要推辞?你自幼多得姨婆看顾,与她的情谊堪比母女,你原不必这般守着规矩。”
若娴起身向婧敏福了一礼:“多谢主子福晋挂怀,我已入王府,便是爱新觉罗氏的媳妇。母家闹出这事儿我虽心里难过,可也得替王爷着想。”她声音又细又绵,像是坠入棉花中的雨滴,听得人骨头都酥了:“丧事晦气,还愿王爷一切都好。”
晞尧向来看不惯她们逢场作戏的模样,闷哼一声后瞥了鱼儿一眼,令道:“珑香,莹清,将鱼儿带回房中,我有事要问她。”
二人领命气势腾腾向鱼儿行去,却听婧敏不紧不慢说了句:“晞尧,你带不走鱼儿。”
“带不走?”晞尧转身睇她一眼,失声冷笑:“笑话,她是我房中的婢子,我如何带不走?”
婧敏进了一口茶,将茶盏徐徐放下,挑眉看她:“她如今已经不是你房中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