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余光瞥一眼鱼儿,拂袖将她拉扯在自己衣袖上的手挪开,视紧追追来的三名侍卫如无物,冷着脸淡然道:“这人我不认识,你等继续。”
鱼儿急了,一转凄怆神色赤急白脸向男子骂道:“见死不救你是不是男人!”
话未落,侍卫已将鱼儿围住。
领头的那人凭空啐了一口,骂骂咧咧道:“你也不打听打听,哪家敢管咱们年府的闲事?”
听得他这一语,男子忽而驻足回首,目露寒光凝视几人:“你等是年府的人?”
侍卫鄙夷一笑,略带几分挑衅挑一挑眉:“怎么着?”
男子眉头轻蹙,以迅雷之势弓步上前,一记上勾拳打在说话那侍卫下颌上,令他登时口吐鲜血倒地哀嚎不起。
余下二人见状扑身上前,却被男子轻巧腾挪闪开,顺势抓着二人的后脖颈用力一拥,令他二人额头相碰,头脑发蒙后退了数步。
鱼儿瞧着眼前这一幕惊愕极了,痴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连连拍手叫好。
侍卫们见讨不着好,连忙相互搀扶着逃了。
鱼儿这才生了威风,拇指一划鼻尖儿满面恣肆叫嚣道:“有能耐你别跑啊!姑奶奶就在这儿,你倒是来呀!”
见几人狼狈模样,笑得自己捧腹。缓过了劲儿来才凑近男子拜了一拜,赔笑道:“多谢大爷相救!”
那男子足比她高出了一头有余,低眉瞧了她一眼后捂着鼻子后退了两步,声音清冷道:“离我远些。我闻不惯你那一身鱼腥味。”
鱼儿抬起胳膊来左问问右嗅嗅,分明是新换的衣裳,哪里来的鱼腥味?
且自己到底是女儿家,他这般说辞也太不给自己脸面了些。
于是收起了喜色,横了男子一眼,拱手一拜道:“得嘞,那便不打扰大爷,告辞。”
说着要走,却被男子一把扯住了她编二寸长红绒绳的辫子,痛的鱼儿面目狰狞:“哎哎哎,痛痛痛!”
男子手下力道松弛有度,只为擒住鱼儿却并未下狠手。他忽一用力将鱼儿拽到自己身旁,又刻意后退了两步与她保持着距离:“我救了你性命,你便要走?”
鱼儿乌黑的眼珠滴流一转,赶忙护住了自己胸前的那锭元宝:“你......你要作甚?”
她动作实在尴尬,男子冷笑一声打趣道:“你倒不用这般护着自己,对着你我没那个兴趣。”
话说的轻薄,惹得鱼儿气闷不已,抬轿便狠狠一脚往男子足下踩去。
男子身手敏捷一撤足,令鱼儿扑了个空不说,更一脚踩在了碎石上。
她本着布鞋,鞋底单薄,这般硌下去,险些要了她半条命。
正痛的跳脚,男子扯着她的辫子向不远处的醉仙楼方向行去:“今夜雍亲王迎侧福晋,京城宵禁瞧不见半个活人。我既救了你,你请我吃酒原是应该。”
鱼儿死死攥着贴身藏着的那锭元宝,一脸委屈道:“我......我可没钱......”
入了醉仙楼,掌柜的先是唤了一声打烊了,却在目光探在男子面上时一惊,忙张大了嘴叹一声。
正要说话,却听男子道:“左右今夜你没生意,挑着最贵的酒菜上,算我照顾你。”
说罢冲掌柜的使了个眼色。
鱼儿跟在男子身旁连忙道:“不用不用,来些精致可口的小菜,再添一壶烧刀子即可......”
话未落音,男子大手一横立在鱼儿面前,冷道:“拿来。”
“拿什么?”
男子打量她一番,目光定在她胸前:“你护了一路,可是要我亲自动手?”
鱼儿将那元宝隔衣护得更紧,男子却当真向她胸前伸手而去。
她吓得尖叫一声,将元宝掏出向前一掷:“拿去拿去,当真是出门未瞧了黄历,大鬼小鬼成群拦路!”
男子一把将元宝于半空中接住,他掂了掂,又细细打量了了一番,而后将元宝丢给了掌柜。掌柜收下元宝欢喜去了,独留鱼儿近乎夹着哭腔的恳求声:“这一顿饭总也用不了这些吧,你余下的可得换成碎银子给我,我......”
不等她话说完,男子手下生力,便将她按在了座上。
平日里歌舞升平人头攒动的醉仙楼今夜格外寂静,静的让人可怕。
男子一言不发端坐座上,鱼儿则如一滩烂泥趴在坐上,满脑子都是那锭金灿灿的元宝被掌柜捧在手心里乐得合不拢嘴的模样。
二人就这般寂静相对,待酒菜齐了,鱼儿望着一桌子山珍海味,才算是开了眼。
跟着毓泰过惯了紧衣缩食的日子,哪里见过这些个稀罕吃食。
总归银子是自己花出去的,不吃白不吃。
于是便见她如同饿狼一般,持筷不顾三七二十一,便将鸡鸭鱼肉往自己腹中填塞。
男子瞥她一眼,蹙眉摇头,自顾饮酒却不启筷。
鱼儿塞了满嘴的油腻吃食,口中呜咽不清道:“你要了这一桌子的菜,倒是吃呀。”
男子举杯饮尽一盏,泠然道:“你吃遍吃,莫要言语。喷了一桌的鸭皮彘腥唾沫星子,瞧着恶心。”
鱼儿心中有气,可打打不过,逃逃不掉,她能如何?
遂不再理会他,只管着自己的肚子。
又过了半晌,男子开口问道:“年府的人为何追你?”
鱼儿充耳不闻,男子又道:“我在问你话。”
她这才遽然抓过一只鸡腿,动作迅捷将其强行塞入了男子口中。
她看一眼噙着鸡腿呆呆望着自己的男子,笑得一口将塞了满嘴的菜食喷在地上。
一璧笑着,一璧结巴道:“你喝便喝,莫要言语。喷了一桌的唾沫星子,我也瞧着恶心。”
男子将鸡腿从口中拿出丢在地上,闷哼一声,由腰间取过一明黄色的帕子擦拭着唇边油腻。
鱼儿见了满面鄙夷‘吁’了一声,讥讽道:“你个大男人随身还带块帕子,羞不羞。”
男子手上动作微微一滞,唇角含笑看着鱼儿,一字一句道:“你若再胡言乱语一句,仔细自己的舌头。”
他虽笑着说,可那语气中含着的怒意却令鱼儿知怕。
她是亲眼瞧见男子如何料理了那几名侍卫的,若收拾起自己来,还不同自己收拾屋中的那些咸鱼一般手到擒来。
于是舔着脸露笑赔罪道:“大爷您这般威武,我哪儿敢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