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儿听清了那女子的话后这才知怕,足下轻踩了毓泰一脚嘀咕道:“听见她说什么了吗?”
毓泰拉起鱼儿的手,一言不发疾步离去,待行至极远处听不清锣鼓齐鸣声后,他才喘着粗气松了死死攥住鱼儿的手:“永远是这般冒失的性子,你不要命了?你可知你方才得罪的人是谁?”
鱼儿扬眉一笑,取出元宝在毓泰面前晃了晃:“是富贵人。”
毓泰冷笑:“年遐龄的独女,年羹尧的独妹,自然是富贵人。”
“她是年羹尧的妹妹?”鱼儿将手中握着的元宝攥紧些,言语间满是惊异。
毓泰道:“知道怕了?”
鱼儿遽然一拍大腿,悔恨不已:“还以为得了锭元宝赚了大发,早知道她是年羹尧的妹妹,合该多敲她些银两才对!她要嫁之人可是四阿哥,沾着皇亲国戚,这点儿银两对她来说算什么......”
毓泰听罢惊得张大了嘴愣住,半晌才缓过神来:“你就不怕咱有钱没命花?”
鱼儿原地转了一圈,喜道:“这不是好好儿的?你东怕西怕的,还算不算男人。”
毓泰喟叹一声,摇头道:“罢了罢了,只此一次!得罪了年家的人,这两日也别往西巷去了。这锭元宝足抵得上咱们半年收入,也歇一歇,避一避风头罢。”
鱼儿冲他吐了吐舌头,将元宝妥帖放入怀中:“今儿个也别忙活着煮你的鱼汤了,咱们也去那醉仙楼好好儿吃上一顿。如今咱们有银子了,想买些什么也不必拘着。西巷布纺卖了我次品,东巷的采蝶轩可都是城中夫人们常出入的地界儿,准错不了。再者说,你不也瞧上了一身纳纱青竹的衣裳吗?”
鱼儿欢喜之情溢于言表,哪里还能抑制住自己躁动的心?
足下生风,蹦跳着便离了毓泰的视线。
毓泰这才回过神来,冲鱼儿远去背影大喊:“喂!就那一锭元宝,揣在你身上我拿个鱼卵去买衣裳呐?”
声落早已寻不见鱼儿身影,毓泰只能无奈摇头长叹一声,去寻着她的踪迹。
鱼儿一路欢喜跑到了东巷,方瞧见采蝶轩的招牌,忽觉后脖颈受了重重一击,眼前一黑,人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觉着头重脚轻,眼前被蒙了黑布,口中被塞了帕子,连手脚也被捆绑在一处动弹不得。
她口中呜咽了须臾,闻听一旁生了动静旋即安静下来。
侧耳倾听,似是隔着一扇门传来了两名男子的谈话声。
“大婚日子旁人都跑去领赏,偏咱们兄弟二人接下这晦气事儿。”
“可知足吧,没落个老何的下场算是你我命硬。大小姐也太狠辣了些,按说这事儿也不干老何的事儿,偏连句辩驳也不让有,活将人给杖毙了去.......”
“你可闭上你的嘴吧!去年里四阿哥方从贝勒晋封为雍亲王,大小姐入了雍亲王府便是侧福晋,那是康熙爷的儿媳妇,地位不可同日而语。她自幼骄纵,如今摊上这事儿,只怨老何倒霉。”
鱼儿听了这几句,心下明了原是今日得罪的那年羹尧的独妹,她明里赏赐了自己,暗地里却是要与自己为难。
听那人的口风,今日那胖侍卫已然被她处死,自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如何能留活路?
想至此,愈发忐忑,手底下挣扎的动作也大了起来。
挣扎着,忽而觉着捆绑着手的绳结松动了许多。
她日日随着毓泰扎网捕鱼,对着如何借巧劲松散绳结是有些经验的。
不多时,那绳结便在她多番折腾下散了去。
双手活动自如,忙扯下了蒙着眼睛的布,取出了塞在口中的帕,又解了捆绑着双足的绳。这才屏息打量着四周。
屋内一片洞黑,唯有细微的月光透着长窗撒入内。鱼儿不知自己昏迷了多时,瞧着入夜的天儿,心底只记挂两件事。
一是该如何逃脱,二是毓泰是否也被人所擒。
她蹑手蹑脚走到门前,打量着屋外的动静。
好在这屋外仅有两人看守着,脱逃起来也不算难事。
她摩挲着自己身上,先是摸到了怀中揣着的那锭元宝,淡淡笑了笑。
而后摸到了一管圆圆的火折子,这才咧嘴险些笑出了声。
她取出火折子,将那管口启开,瞧着里头隐隐冒着红光的火星,深吸一口气,短促有力向着火星那么一吹。
果然,火折子登时燃了起来。
她扫一眼屋内,见陈列的木质陈设颇多,于是拿着火折子在一木桌下来回烧灼,不多时,那木桌燃了火。又因木质干燥,火速蔓延极快,很快便生了出烟。
鱼儿将火折子盖灭重新放入怀中,顺手拿起了桌上摆着的陶瓷花瓶,快两步猫着身子立在了门后。
侯了片刻,火光愈发明显,烟气也顺着门缝浓滚飘出。
门外守着的两名侍卫见了动静,忙启门而入。
便在他二人启门的一瞬,鱼儿高举花瓶狠狠砸在其中一人额顶,而后飞也似的夺门而出。
负伤的侍卫口中哀嚎不止,另一人反应迅捷欲将鱼儿擒住。
可她正同自己名讳一样,人像条过了水的鱼一般滑不溜秋,哪里能被他轻易捉住?
那侍卫慌了,忙唤人了两名侍卫来一并去追。
此时的鱼儿已经跑入街道,是夜乃为四阿哥成婚之夜,京城入夜宵禁,加之夜深,街道上哪儿见得一个人影?
鱼儿拼命跑着,可她到底是女子,哪里能和那些打杀惯了的侍卫相比脚力?
眼瞧着便要为人追上,却在不远处瞥见一着湖蓝色长衫的男子正缓步向她走来。
她似是见了救星一般,拼了命奔走到那男子身前,拉扯着他的衣袖,喘着粗气道:“大爷救命!他他他......”她指着身后那三名侍卫喊道:“他们要将我卖去青楼!”
话落,这才看清那男子容貌。
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浓密的眉毛如剑刻在脸上,英挺的鼻梁如山峰耸立,乌黑深邃的眸子,正散着几分夹着寒意的光泽睇着自己。
她一时看得痴了,待回过神来,那三名侍卫已然赶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