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会儿的功夫,客栈内密密麻麻聚集了大量黑影,看不清面貌,但那股刺鼻的气味,令人作呕。
我给自己找了一处藏身的角落,目观着这些人的举动,抱着能不动手就不动手的想法,藏住自己的气息。
这些人肆无忌惮,毫无顾忌,横冲直撞地撞开一间间的房门。
他们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照这样下去,商陆和南初公主无疑会落入这些人的手里。
我没有把握,能从这些人的手底下护住他们。
望向不远处那扇敞开的大门,我忽然有了主意。
提起气,拔腿就向大门外跑。
果然,客栈内所有的目光,瞬间聚集在我身上。
我脚下不敢逗留半步,拼尽全力朝着与客栈相反的方向狂跑。
察觉到身后越来越密集的脚步声,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些人似乎不知疲惫,穷追不舍,怎么甩都甩不掉。
我烦躁地咒骂了一声,余光扫视了一眼身后已经看不见踪迹的客栈。
但愿那俩人能躲过这一劫。
分神的间隙,腿上突然被什么东西打中,剧烈的疼痛,令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倾斜,跪倒在地。
才一眨眼的功夫,我就被围得水泄不通,被堵住了生路。
先前在客栈里闻到的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此刻充斥着我的鼻腔。
那股气味,是从这些人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借着微弱的月光,我看清了这些人藏在面纱下的面目。
形如枯槁的轮廓下,眼珠凸显,面目狰狞,一个个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凸显的眼珠,充斥着肉眼可见的血红色,毫无聚焦点,那不是正常人该有的神色。
我强忍住胸腔里浓烈的翻滚,躲避着这些“人”猛烈的攻击。
他们的身手,笨拙,但招招致命。
每一招,都是冲着我的致命点攻击。
后背上,避无可避地挨了几招,几乎令我站立不稳。
我擦拭掉嘴角的血渍,握紧手中的匕首,狠狠地割断其中一人的脖颈。
可我到底是低估了这些“人”的来头。
被我一刀割喉的那“人”,僵硬的扭动着头,滴答着黑漆漆的血,不过片刻间,再次向我挥拳攻击而来!
这些“人”,根本杀不死!
准确的说,他们已经不是人!
情急之下,我直接拧断了攻击我之“人”的头颅。
但被我拧断了头颅的“人”,以怪异的姿势,行动如常,再次朝我发出猛烈的攻击。
这种诡异的感觉,就像我是他们手中的猎物,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眼中,根本避不开。
再纠缠下去,我不死在他们手里,也会精力衰竭折在这里。
我这是撞了什么邪了!
居然碰上这样的怪物!
静谧的暗夜中,怪异的竹笛声,划破天际,传入耳中。
此笛声,听不出哪里不对劲,但跟好听绝对不沾边。
怪异的是,方才还在猛烈攻击我的这些“人”,突然静止不动。
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命令,悄然退离我。
远处的树上,远远站立着一人。
笛声,就是从他口中传出。
我再愚钝,也猜到了怎么回事。
对方身着深蓝色锦缎衣物,淡雅温润,在这般血腥的暗夜里,宛若林间傲立的秀竹。
很难将他与操作控制眼前这群怪物的恶人联系起来。
我打量的片刻,对方已矗立在我面前。
很年轻的一个人。
容颜出众,身量挺拔,眉眼间温润如玉,是那种一眼就能让人记住的人。
但我对此人,莫名有一种抵触。
或许是畏惧他身后那群黑压压的“人”。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用余光寻思着能逃命的缝隙。
刚才我腿上突然受到的袭击,不用猜,也知道是此人的手笔。
“是你。”
对方打量着我,出口的话,令我浑身一震。
“苍宁。”
我惊愕的目光,撞进对方眼底,除了温润,我捕捉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他竟然认识“我”!
我敢肯定,我从未见过此人。
“你是何人?”
我戒备地往后挪动,此人看似温润,但能够随意控制这群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绝非淳良之辈。
“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
对方答非所问,悠哉地把玩着竹笛,俨然是淡雅温润的少年。
我在找他?
我在脑中思索半晌,怎么也想不起来,跟此人有关的碎片。
莫非,他和“苍宁”是故交?
“他们,是你弄出来的?”
眼前之人,分明是温润俊秀的模样,但他身上的那股子不善,令我下意识想逃离此人。
仿佛,他看不到他身后阴森森矗立的那些怪物,也闻不到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依旧是那副含笑温润的模样。
“你觉得,“他们”的身手如何?”
“你可以自己试试。”
“伶牙俐齿。说起来,你可是第一个,从”他们”手底下,活下来的人。”
“……”
我隐隐察觉到,想从此人手上脱身,似乎更难了。
“你既然认识我,就不必再藏着掖着。你费尽心机炼就这些怪物,想必也不想让旁人知晓。我不想多事,今夜之事,我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不知道。”
摸不清对方的底细,我不敢冒然树敌。
这些杀不死的怪物,就已经足够让我头疼,再加上此人,一旦撕破脸,我很难全身而退。
“什么都没看见?”
对方目光落在我身上,多了一丝不明。
“你折了我这么多兵将,就不打算赔偿?”
我摸不准他话中的意味,但此刻我敢断定,他与“苍宁”,绝不是旧识。
倒更像是对我莫名有一种敌意。
“你要如何?”
“你只需告诉我,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逃婚,算吗?”
我挑眉,回视着此人。
我没有在他脸上,看到任何我想看到的神情。就好像,我的意图,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是他让你来这里的吧。”
“什么意思?”
“跟我装傻吗?”
对方的语气,倏地冷了下来。
“跟在他身边,你也学会了装疯卖傻?这可一点都不像你。”
他的嘲讽,带着不屑。是对他口中那个人的不屑。
“当初,他就是用这一招,瞒天过海。你可是他不可多得的帮手。”
来不及躲避,他手中的竹笛落在我脖子上,一阵冰凉的刺痛感,瞬间袭入我四肢百骸……
那张温润的面容,变得扭曲,变得模糊,变成了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