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临安而来,一路上不曾与人结怨,此前也从未到过凉城,根本不存在寻仇一事。
“老子信你?识相的就赶紧解了老子身上的穴道,等老子恢复了,老子将你们撕碎了炖成汤!”
看着店掌柜死不悔改的模样,我忽然明白了看白痴是什么心情。
命都在别人手里了,还敢这么嚣张,还真是不入流的莽夫。
“确定?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可想清楚了,到底要不要说?”
我将手中的匕首,准确无误的扎进店掌柜的大腿内侧,看着店掌柜瞬间如死灰的面色,莞尔一笑。
“不好意思,刚刚手滑,这次我保证……”
“你个疯子!你给老子住手!你听到没,快给老子住手!!”
“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老子说还不行吗?你快给老子住手!!”
“说。”
“凉城瘟疫,死的死,逃的逃,这里就是一座死城。有人给了老子兄弟三人一笔钱,让我们在这家客栈拦截过往之人。一颗人头,三十两白银。”
“知道是什么人要你们在此行凶?”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老子兄弟三人本来就是靠吃百家饭的劫匪,只要有人给钱,管他是什么人呢!”
“我不听废话。”
“你个疯子!你住手!!是,是……是北冥人!”
“北冥的人?把话说清楚。”
“老子怎么知道是谁?老子只知道他身上穿的服饰,是北冥贵族专有的上等锦袍。”
“是从什么时候让你们在此潜伏的?”
“三月前。”
我收回匕首,扫了眼吓尿了的店掌柜,心中的鄙夷更甚。
刚才还凶神恶煞,谋人性命。眼下沦为鱼肉,竟这副怂货。
果然,再坏的人,都怕死。
只是北冥的人,为何要在凉城布下这样一步棋子?
用阴招谋害凉城过往的行人,是怕泄露什么秘密吗?
还是凉城这座死城,隐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三个月前,不就是魏修驻扎凉城,救治瘟疫之际吗?
那时候,北冥按理忙于北冥月和赵圳的联姻一事。没有理由在凉城弄这么一出。
我甩了甩头,这种北冥与大周的暗中博弈,与我无关。
“你当真不知道那人指使你们的目的?”
“老子真不知道!凉城这破地方自从朝廷不管之后,连个牲口都没来过。要不是为了那笔银两,老子才不待在这种破地方!”
的确,凉城如今凄惨,城中除了些许的老弱病残,的确看不到蓬勃之气。
“解药。”
“什么解药?”
“你们在饭里下药,你说呢?”
“药是他们给的,老子不知道啊!”
“那就留你没什么用了。”
“他们只说是让人昏迷的药,老子真不知道什么解药啊!”
店掌柜急得想辩解,被一直沉默不出声的男子,一掌打到了房门上,血溅到了地上。
看样子,也就剩一口气了。
我耸耸肩,看向身后面色沉重的男子,不是我不帮他俩,是这药根本没解药。
不知道这男子到底使了什么手段,店掌柜和两名店小二,不用我出手,基本已经废了。
“换个房间吧。眼下深更半夜,明日了你俩再去找个大夫瞧瞧,多半是迷药之类的。”
我好意提醒道。
床上昏迷之人,应该是男子的妻子。
我在宁家村,虽然跟着杨汐音上山采过几回草药,但都是照着葫芦画瓢,根本不懂药理。
饭菜被人下药了,也浑然不觉,更看不出这里面的门道。
看男子的模样,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店掌柜应该没撒谎。
“你是什么人?”
身后的男子,挣扎着起身,但还是踉跄地倒在了地上。
我停住往外走的脚步,转过身,回视他困惑的目光。
“那你又是什么人?”
凉城瘟疫,听店掌柜的意思,鲜少有人来。
此人偏偏在这时候来凉城,身手不俗,还带着家眷,的确耐人寻味。
“在下,鬼医派弟子商陆。”
商陆。
我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
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我叫苍宁,你不用戒备我,我跟你们一样,也差点着了他们的道。”
见对方坦诚,我也不再拿着腔调,越过他,去看他身后床上躺着的女子。
我试探性唤了唤床上之人,毫无反应,俨然是睡死了的模样。
“你别动她!”
听到自称商陆的男子着急的斥责,我悻悻然地收回了手。
对二此人,我多了一丝兴趣。
因为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不是旁人,是我在宫中见过一面的南初公主。
而此人,应该就是当初晋王口中提及的他府中的那个商陆。
这世道,还真是小。
我避开临安城的一切,途径此处,居然还能碰上“故人”。
“商公子放心,我不会动你家夫人。”
果不其然,听到我称呼南初公主为“你家夫人”,商陆脸色瞬变,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厌恶的事情。
“她不是我夫人。”
“那你俩是私奔的小两口?”
“……”
“商公子,看你模样也不像是孟浪之人,难不成这是你诱拐的闺阁小姐?”
“不想跟他们一个下场,赶紧从我面前消失。”
商陆脸色铁青,竭力维持着他的风度。
我嗤笑。
“商公子,我若是离开了,你和你的心上人,只怕是连明日的太阳都见不到了。”
门外,已经有大量的脚步声靠近。
商陆也显然听到了外面逐渐靠近的脚步声,试图动了动身,无济于事,一张脸惨白的厉害。
“别白费力气了,你既然是鬼医派的弟子,就该知道这种药,除非有解药,否则药效未过之前,中药之人就跟废人没有区别。”
我拉住强行运功驱散药效的商陆。
我听过鬼医派的存在,那是世代钻研医术毒药的宗派。一直隐居在鬼谷一带,故而有鬼医派的称谓。
他既然是鬼医派的弟子,他的医术想来也不是泛泛之辈。
连他都未能察觉饭菜有异样,可见这种能令人沉睡昏迷的迷药,无色无味,罕见至极。
他能强撑着一口气不倒下,已经是耗尽了精力。强行运功,只会适得其反。
看他嘴角的血渍,就知道了。
“别这么看着我,我不会扔下你和你的小媳妇的。”
我戏谑地朝商陆眨巴了一下眼睛,转身朝地上昏死过去的三人脖子上补了一招,防止坏事。
“外面的事,我去搞定。能不能撑到明天,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将商陆和床上的南初公主扶到不易被找到的角落处,我转身踏出房门。
身后,是商陆不自然的声音。
“你……自己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