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一句话就把我撇清。你倒是拎得清!”
赵圳的语气有些偏执,冰凉的唇,已经毫无征兆覆盖了下来。
我一惊!
竟忘了躲避。
他的吻,很轻,轻如蝉翼,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
他在极力的隐忍。
意识到这一点,我突然放弃了挣扎。
他的隐忍,克制,本可以不必如此。
或许,是因为我恰巧出现在了他黑暗的人生中,给了他一丝温暖。
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稻草,以为那就是全部,舍不得放手。
良久,赵圳附在我耳边,每一个字,都令人怒火中烧。
“我说过,做我的人,和死人。你自己选。”
……
我一拳砸在赵圳脸上,很意外的,他居然没有躲。
结结实实挨了我一拳。
看着他嘴角的血渍,一肚子的怒火,莫名消散了一半。
“赵圳,我记得,我也跟你说过。你拦不住我的。”
平复好心境,我推开赵圳,离赵圳一尺远。
对赵圳的阴晴不定和随意轻薄人的坏习性,咬牙切齿,深恶痛绝。
“我拿命护你,你就给我这么个选择。赵圳,你还真是“君子”。我留在你身边,这条命朝不保夕,保不准就见不了明日的太阳。以眼下的局势,你自保都成问题,从你这儿图财势,图名利,根本指望不上。但我总该图点什么,否则,我说服不了自己为你卖命。”
不管他对我,是出于何种缘由,我话已至此,能不能听进去,那就是他的事。
我扶额。
明明都打定了主意,不趟这浑水了。
可终究还是狠不下心,一走了之。
是因为他刚才那个带着轻颤的吻吗?
那种小心翼翼,令人心悸。
我还没说是图什么,赵圳已唇角微扬。
“好,我答应你。”
……
“你就不问问,我想从你这儿得到的是什么?”
平日里,很少看见他展颜。
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他的声音,很好听,落在耳边,低沉磁性。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心底,似是被什么东西,轻颤了一下。
又是那种悸动的感觉。
一时间,我竟分不清,哪一面,才是真实的他。
“你脸红了?”
“……”
我咬牙切齿,强烈忍住再给他一拳的冲动。
赵圳眼底的笑意,不断加深。
似是星河荡漾,晃了人眼。
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愉悦。
我别开头,开门见山,不藏着掖着。
“我要太子的命。”
赵圳打量了我许久,收住了眼底的笑意,看不出喜怒。
“你和太子有过节?”
“宁家村上百条人命,这笔血债,可算得上过节?”
我不想深究赵圳在宁家村被屠村一事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人的本性都是自私的,我没有资格指责赵圳贪生怕死,为了活命,不顾宁家村村民的死活。
但幕后的始作俑者,必须血债血偿。
“他们替你偿了命。赵圳,这笔债,不管你想不想,你都必须替他们讨回来。这是作为人,最基本的的底线。当然,这也是我留在你身边,所图的目的。”
太子根基牢固,权势庞大。我虽未见过其人,但太子的势力如何,心底又岂会没有数?
想要取一个权势滔天之人的命,谈何容易。
且不说我近不了太子的身侧,就算是混入了太子的身边,太子又不是草包,怎么可能会乖乖任由我抹了他脖子?
赵圳,无疑是最好的盟友。
“宁家村被灭,不是太子。”
赵圳笃定的语气,令我惊诧。
我怔怔地看着赵圳,宁家村被屠,赵圳到底知道多少?
“不用这么看我。那夜,死在你手里的,都是死士。便是你不出手,他们也活不到次日。你听到的,不过是他们想让你听到的而已。”
赵圳像是看一个无知的孩子一样,看着我,颇为善意的解释道。
“那些人,是冲着我去的。太子已入主东宫,手握重权,不可能再迎娶北冥的势力。我死了,对太子百害无一利。谁都希望我死,唯独,太子不会。”
赵圳眼底的苍凉,转瞬即逝。
谁都希望我死,唯独太子不会。
这是多么令人揪心的话。
“你知道是谁干的?”
“不知道。”
……
“那你怎么断定,就不是太子?”
我不了解太子此人,赵圳也没有替太子开脱的理由。
只是,在没有绝对的证据面前,我选择相信自己所看到,所听到的。
“那夜出现在宁家村的杀手,刀法诡异,不是大周之人。太子自小,从未离开过临安,不可能会豢养外族死士。”
外族?
对方当真是手段干净利落,就算是事情败露了,也查不到幕后之人。
“那夜,你就在暗处,对吗?”
他明明有机会救所有人,却选择作壁上观。
这个问题,我刻意忽略过。但仍旧是我心底的一根刺。
“你以为,你怎么活下来的?”
赵圳低伏在我耳边,每一个字,就像沉重的铅,浇灌得我迟钝木讷。
那夜,他竟然替我善后了?
“赵圳,既然你能救我,为何不救他们?”
有些话,如鲠在喉。虽然早知道答案,但还是想亲口听他说。
“如果我说,那日我的确发病,去了江县,你信吗?”
“不信。”
我斩钉截铁打断赵圳的话,世上之事,的确不缺乏巧合。但如此巧合,说不是人为,难以令人信服。
赵圳眼睑低垂不语,唇角的弧度,有些刺目。
知道此事再纠结下去无益,我适时的转移话题。
“南山狩猎改在了五天后。所有成年皇子,必须到场。南山此行,看来是躲不过去了。你有何打算?”
原本,南山狩猎早该在半月前就举行了。偏偏太子和赵圳,一个远在凉城,一个“遇刺”负重伤。此事便耽搁了下来。
我对大周皇室的狩猎,不甚了了。但从宫人的口中,倒是探听到了不少消息。
据说,南山狩猎是由周宣帝亲临坐镇的君与臣子之间的一场狩猎,意在促进君臣关系,选拔杰出官家子弟。
与在含璋殿的骑射比赛,有异曲同工之处。
按照往年的规矩,若是举行了骑射比赛,南山狩猎便作罢。
毕竟,同样的事,做两遍,并无意义。
但今日,我刚带着赵圳踏出含璋殿,孙胜就传来了周宣帝的旨意,务必让我照顾好赵圳,五日后参加南山狩猎。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今日赵圳没有死在马蹄下,咬牙切齿的,恐怕不止晋王一人。
南山狩猎,只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