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莲花前脚刚走出问讯房,就被杵在门口的孟良抓了壮丁。
她打着哈欠,又闻了闻自己有些汗味的腋下,懒散地看向神神秘秘的孟良,“孟大人,审讯圆满结束。您让卑职回去歇着怎么样?”
“不是本官不让你回去歇着,只是…”孟良为难的挠了挠头,“你今日审讯时说的肉虫,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
“嗯?”
冯莲花明白孟良的言下之意,她痛快的点了点头,毫不迟疑道:“当然是假的!”
“这就好,这就好!”
孟良舒了口气,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脸上神色莫辨,“刚有都事来报,顾大人醒了。”
“那他是不是在回来的路上?”
冯莲花接连打着哈欠,暗道罗姜果真可靠。
“那倒没有…”孟良一张脸纠结得缩成一团,“他醉了!”
“啥?”冯莲花一时没转过弯来,她反问了孟良几遍,懵圈道:“她莫不是把顾易扔酒缸里了吧!”
“那就不知了,不过那姑娘要了马车,估计天亮就能把顾大人运回来。”
孟良看了眼冯莲花的脸色,试探道:“这姑娘看顾大人的眼神可不一般,你别被猪油蒙了心!”
“她无妨的,这是我爹安排的暗卫。”冯莲花了然的点了点头,“既然顾易没事了,那我可就回去睡了。”
孟良着实没见过这么心胸开阔的女子,忍不住冲着冯莲花远去的背影竖了个大拇指,赞道:“顾大人若是想享齐人之福,看来指日可待!”
好不容易从马背颠到冯府,冯莲花扶着腰将将下了马,还没上前叩门,管家的脑袋就探了出来,口中连连高呼着:“快禀报老爷,姑娘回来了!”
大门一下被全部打开,呼啦啦出来一圈丫鬟小厮,几个年轻的还抬了副担架出来。
这架势,吓得冯莲花连连倒退了几步。
管家提着自己的衣摆,规规矩矩给冯莲花行了礼,上前扶住浑身僵硬的冯莲花,甚是欣慰:“姑娘一路劳累,受惊了!”
“现在姑娘腰上有伤,老爷特意吩咐了小的们好好伺候。来,姑娘,上担架!”
“……”
她还不到上担架的地步吧!
现在街上陆陆续续有了早起的小贩做生意,冯府门口弄了这么大阵仗,引了不少人围过来。
但都被冯府的丫鬟小厮牢牢挡在外面,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管家眼巴巴望着她。
冯莲花叹了口气,认命地躺在担架上。
“好嘞!听我口令,一动二不动,步调要一致。”
管家眉开眼笑,几步蹿到冯府门口高阶上,喊的十分卖力,“一二一,稳住,一二一,稳住,一二一……”
冯莲花捂着脸,得,这跟年末抬小猪仔祭天有什么区别。
她羞归羞,不得不说管家为人心细。
身下面不但铺了软硬适中的被褥,还贴心的附了一个软枕。
冯莲花调了调姿势,很快就在担架上睡了过去。
不同于白日里在张府里半睡半醒的休憩,这里是她能够安心的地方。
冯莲花睡的极熟,微微打起了鼾。
冯相何时见过自家闺女受罪,他眼里藏着泪,又不忍心叫醒冯莲花。只能拉住身边的李姨娘,一遍遍嘱咐道:“莲花腰间有伤,一会你帮着换换药。”
“府中的玉肤膏也备上,等过几日伤口长好恐怕要留下疤痕。”
他絮絮叨叨,长吁短叹道:“莲花还未出嫁,若是顾易也就罢了。若是其他人,定是要嫌弃她身上的伤痕。”
“唉,这孩子何必这么拼命,有暗卫护着还伤了腰,看来这暗卫也该换一换!”
冯相难得这么多话,李姨娘也心疼莲花,她回握住冯相的手,承诺道:“那我去莲花屋里看着。”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句话最能安抚冯相,李姨娘叫过跑前跑后的管家,低声嘱咐道:“你留在这伺候老爷,莲花是姑娘,我去看着。”
“还有,你留个嘴严的小厮注意着苏姑娘何时回府。”
李姨娘做事一向稳妥,自从莲花告知她苏棣棠丫鬟卖主的消息。
她就把苏棣棠小院子内外的人都换了一遍,昨苏棣棠只留下口信说去送嫁婢子,要在外留宿一晚。
这本就与理不通。
况且苏棣棠去的又是出了名浪荡的张府!
更糟的是,晚些时候暗卫给府里来了信鸽,她才知晓冯莲花也去了张府!
李姨娘愁的一宿没睡着,幸好冯莲花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不然,她恐怕会因此与冯相生了嫌隙。
说起府里的信鸽,倒是有些怪。
往日里信鸽一日要传三次消息回府。昨也不知怎么了,只有两次。
而且暗卫的信鸽今早还未回府!
她坐在冯莲花闺房外间,思绪万千。
府中忧虑的,除了李姨娘,还有冯相。
昨日是宝灵寺佛教盛会,圣上与新后一早就共同前往寺中吃斋礼佛,祈福求子。
今日早朝也以病体推了。
这事朝中知道的人并不多。
也不知莲花与顾易那小子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运,偏偏挑了昨日进了张府。
冯相揉着额头,很是惆怅,“莲花的暗卫还没消息么?”
“回老爷,还没。”
管家踟蹰着,绞尽脑汁挑着用词低低道:“莫不是冲撞了?”
“就怕如此!”
冯相叹了口气,暗卫贴身的信鸽一夜未回,已说明凶多吉少。
还好今早莲花完整的回来了,不然他可能真的要血洒金殿,讨个说法!
可孟良早上派人来传话,分明说了是暗卫护了莲花周全,还照顾着顾易!?
“杀鸽留人?那位可不是这么心慈手软的人物!”
冯相眼睛一眯,这中间定然有什么差错,可惜莲花睡着了,不然就可以问出个一二来。
“老爷,苏姑娘的事……”
管家添上一杯热茶放在桌边,揣测道:“依小的看,与李姨娘关系不大。”
“李氏的性子谨慎,断不会就此下黑手。”冯相啜了一口香茗,闭着眼不再言语。
至于苏棣棠,心思深又豁得出去,不得不防。但她一个孤女,若此时被赶出冯府,坊间不利莲花的流言就再也压不住了!
冯相缓缓睁开眼,吹了吹茶碗中飘荡的茶叶,淡漠道:“且看看莲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