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宏屏气凝神,还以为冯莲花要说出地窖里的事。他推脱的话都打好了草稿,却不想她问了这么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闻所未闻。”
张宏心中不禁看轻几分,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女子,连重点都抓不住的蠢货。
冯莲花也不恼他不屑的神情,她用手指轻轻有意识地扣着面前案桌,声音放的格外轻柔,“便是将死人如同肉条一样挂在大梁,然后在下面接上一个木盆,等着腐肉生蛆,落入木盆。”
她微微顿了顿,吊足了张宏的好奇,伴随着手指轻扣的声音接着讲道:“然后把这肉蛆用油炸过,便是肉虫。如同炸肉一般,油而不腻。”
李璟之安静地瞥向冯莲花,不知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张宏眼睛一亮,脱口而出:“听来比那肉包倒是好吃许多。”
话一出口,张宏的脸色瞬间青灰不接。他不知自己为何突然放松了警惕,只得瞪着眼睛怒视着微笑的冯莲花。
李璟之猛地一拍案桌,怒道:“知道肉包就好,巡捕司已经查过,张府所用的肉包都是从外面运回来的,府中厨子并未做过。吴有为每次去取肉包都做了记录,你还有何话说!”
“大人,这只能说明张某被吴有为那个老混蛋所蒙蔽,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吃了不该吃的,难道这也有罪么?”
张宏慌了神,但还是一口咬定是吴有为犯下的罪行。
冯莲花自然知道密室里的事就是现在面对面去质问他,张宏也会有说法逃避。
人在放松状态下,最容易暴露。
刚刚张宏已经犯了第一个错误,现在心中已经是恐慌不已,强装镇定罢了。
若是再用那套,张宏未必再上当。
她微微一笑,惊得时刻注意她的张宏打了个寒颤,默默提高警惕。
“张宏,你可知道要是在你手腕上割上深深一道,血多久会流干呢?”
冯莲花起身随手拿起一把小刀往张宏右手手腕上比划来比划去,自言自语道:“一晚估计够了。”
“你敢!”张宏声音抖了抖,仍是端着面子,“我哥是守卫军将领张大人,整个巡捕司都不敢胡来,就凭你一个小小的都事?!”
“多谢你提醒!”
冯莲花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她屏退其他都事,独自围着张宏转来转去。
张宏被她绕的头皮发麻,只觉得周围渐渐有了一股寒意,他狠道:“小丫头,你可想好了!”
冯莲花点点头,无所谓道:“现在就我一人,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除了你我,再无人可知。”
她绑住张宏的双眼,絮絮叨叨道:“今日在密室,你不是觉得我是个傻的么?”
“其实...”冯莲花凑在张宏耳边笑的瘆人,“我是疯的。”
张宏心下不知多悔,恨没能当场结束了她的性命。
他现在被蒙住了双眼,只能靠一双耳听音辩位。
可冯莲花动静轻微,只听见有什么空心的放在了自己右手边。
张宏还没来得及骂出口,右手腕上猛然被人划了一刀,钻心的疼。
他想起冯莲花之前的暗示,忍不住威胁道:“我若是死在这,我哥绝不会放过你,还有你家!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处!”
“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女官,若是想与我们张家作对,可要掂量清楚!”张宏看不见冯莲花,只能挑拨离间道:“不然,为何诺大的巡捕司就让你这小小的红衣都事来问询此案。”
“哎呀,还是不够深,血流的太慢了。”冯莲花充耳不闻,她手下一狠。
张宏只觉得右手腕仿佛要断了,他疼的龇牙咧嘴,嘴里骂人的话都说的断断续续。
“滴答-滴答-滴答......”
任凭他怎么骂或是激将或是挑拨,冯莲花一声不啃。
张宏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血滴落的声音,他只觉得右臂越来越冷。
想他经高人指点得了这个长生的方子,从来都是视他人性命如蝼蚁,手上不知沾了多少血。
却从未听过血滴落的声音。
四周静的似乎只有他一人在呼吸,张宏越来越觉得呼吸困难,他大口喘着粗气,但就像是有人在他脸上蒙上了浸湿的油纸,除了憋闷,还是憋闷。
他本能的开始剧烈挣扎,可耳边越来越快的滴落声吓得他不敢再乱动。
张宏从不相信鬼神之说,现在他终于信了。
从观音到如来,凡是能想到的都被他求了一遍。
然而,手臂渐渐袭来的麻木感却让他异常清醒、恐惧。
在这等死还是招认?
张宏不笨,他应当招认。
到时候一上公堂,就凭这种程度的伤口说是屈打成招,没人不信!
到时候所有的签字画押都做不得数。
他算盘打得精细,想通了也就不再强撑,急急喊道:“我认罪!”
冯莲花默默嗤笑了一声,并未着急接茬。
“我张宏认罪!”
张宏急了,他大喊大叫着张府密室与张家小灶里地窖的秘密。
隔壁的李璟之将写好的罪状又核对了几遍,静静看向一旁的范晓娥。
众人都沉默着,只等墙那边敲了三下。
李璟之才拿起罪状赶紧带了过去。
一进门就瞧见孟良手里提着一只没有头的鸡乐呵呵地朝外走着。
他愣了一下,看着冯莲花的背影竟然有些陌生。
“既然你肯认罪,那我便帮你包扎。”冯莲花很快就缠住了张宏的手腕,解开张宏的遮目带,戏谑道:“早些认罪,还用受这苦?”
她看向张宏身边还未接满的木盆,遗憾道:“可惜了,要是狗血还能去去晦气。”
张宏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又惹了这个疯子,被她当成玩物。
李璟之拿过案上的毛笔,递过罪状,冷道:“看清楚,可有遗漏或是多出。然后签字画押。”
张宏忍气吞声的签了自己的名字,又盖了左手手印。
他右手腕被冯莲花缠成了粽子,就这隐约还有血迹渗出。张宏眼神一冷,心道:“等鸡叫上堂,就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折腾了一晚,冯莲花着实有些扛不住。
现在罪状已成,总算可以回家休息一会。
临走前她朝着李璟之意味深长道:“张宏手腕上的伤口太深,不要拆开。”
眼看张宏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冯莲花尤为不嫌事多的补充道:“不然怕是会血流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