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皇庭。
影月皇帝元凯望着大殿下整整齐齐站成两排的皇亲国戚、文武两班,轻轻的舒了一口气,他实在喜欢不起来这座据说占据龙气的大殿,他怀念向通古尔海的大草原。
元凯的童年在通古尔海的祖城度过,作为黄金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他并没有特权和他的父亲影月皇帝在大都的皇庭里生活。黄金家族信奉天狼大神,他们相信自己的子孙只有经过通古尔草原咧咧长风的洗礼,才能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他们不想自己的子孙像成为南人一般的两脚羊,手无缚鸡之力,又没有一丝血性。尽管现在许多影月的贵族早已经忘记了这个传统,许多人的孩子学习哪些南人养尊处优也开始声色犬马,没了草原的狼性。
通古尔海位于荒古草原的中心位置,祖城就位于通古尔海岸边,站在祖城城门口,甚至可以闻到通古尔海的清甜的水汽。通古尔海其实并不是海,只是一个大湖。祖城的居民在此取水,元凯记得此时的湖水里小红鱼群经常会在湖面搅起一阵血色的波澜。
大都此时却是另一番景象。这里没有蔚蓝的天空,只有一座金灿灿的城堡。老太监李宗贤说这座宫殿代表着皇权,元凯觉得这更是一个牢笼。这样的地方不生青草,更不可能骑马驰骋。华表、粗壮的龙蟠柱以及此刻自己身体下的这张龙椅都是曾经神龙王朝遗留下来的皇权象征。在这里一切都以龙为饰。祖父喜欢神龙王朝的文化,故而没有将这些东西毁去,元凯的父亲都使说这是老皇帝什么安抚民心的手段,不过是做个样子。元凯并不关心这个,如果不是大相师木托一再反对,他真想在这张龙椅上垫张完整的斑斓虎皮。大相师木托对黄金家族忠心耿耿,元凯对大相师更是深信不疑,因为这位臣子自他记事起,就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但元凯知道今天的朝会大相师一定会让自己难堪,因为自一个月前大相师带领十万大军围剿风阙城那个私盐贩子未果之后,他长和自己提收回贵族的土地为国有。不能再浪费宝贵的土地作为贵族行猎的牧场,必须赶在十月之前种上黍谷,缓解即将到来的粮食危机。
大相师说他在行进风阙城的道路上,饿殍遍地,十里不见炊烟,民怨沸腾,若不再赈灾饥民,整个帝国都将限于动荡之中。赈灾赈灾,那就需要粮食,可粮食在哪里呢?朝廷的粮食本就取之于百姓,现在百姓没有粮食,却每个人都长着一张大嘴,纵然朝廷尚有余粮,但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江南原本就是帝国的粮仓,现在风阙城被郑发城占领,就等于在帝国的粮道上设了一道关卡。木托指着影月地图上的一条弯弯曲曲的线,又点点了线上的一座天阙城。这条线是京风神天大运河。元凯看着地图,默默的沉思了一会,他不由的佩服起前朝那位吊死在朱雀门的皇帝。是他力派众议修了这条运河,正是有了这条运河,南北才连成一体,今日他在这大都中才能享受到岭南的天香果。他才能一夜临幸十位妃嫔,为黄金家族延续更多的血脉。木托毫不客气的惊动了元凯的美梦,天阙城必须收回,否则帝国的命脉将被掐断。
户部侍郎曹四海眼皮一眨,恭敬的对着木托行了一礼,这才说到:“不知相师这次需要多少粮饷?我户部也好提前准备,还望相师示下。”“五百万血精石!”
“没有!”曹四海淡淡的说道。
“没有?”
木托的眼睛登时变得冰寒,没有五百万血精石,这场战争该怎么打?元凯也是吃了一惊,他虽然并不怎么过问户部,但区区五百万血精石怎么会没有?他大声呵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曹四海慌忙跪倒在地:“陛下,今年我朝赋税共计两千五百万,六百万充做各地军饷,三月陛下对高昌国发动玫瑰战争耗费四百万,上月相师又率领十万军队平定叛乱耗费八百万再加上朝廷给各地藩王官员的俸禄,又是五百万,国库只剩下不足两百万,自然是没有。
大殿的琉璃瓦透出一片七彩虹光,整个大殿里一片丝丝抽冷气的声音。黄金家族何时如此窘迫过?怕是只有他的祖父太祖皇帝二十一副铠甲起兵之时才有过如此情形。老太监李宗贤突然走到元凯跟前,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将一封密报递给元凯。元凯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起来,他飞快的拆开密信,眼睛在信纸骨碌碌转来转去。他似乎并不相信自己听到消息,但再三观看密信之后不得不相信,随即颓然的仰靠在龙椅上。
木托和曹四海互相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不解的神情。他们又同时将目光转向李宗贤。但李宗贤却没有对他们的询问做出一丝的回应,他只是木然的站在元凯皇帝的身后。
良久,元凯这才将手中的信函递给李宗贤,让他将信交给木托等人。
信是寒冰台的火签,自然是寒冰台密探发来的消息。木托飞快的看完信函,将信递给曹四海,忙开口道:“李公公,信上所言可是属实?”李宗贤尖着嗓子:“木大人,寒冰台办事,什么时候出错过?”木托无奈的点了点头。
影月朝实行三台六部制,尚书台为国家最高行政机构,负责执行国家的重要政令,门下台为审议机构,负责审核政令,而起草颁发政令则为中书台负责。而在三台六部之外,还有两个独立的机构,一个就是木托兼任的相师府,负责观天象与奇闻异兆的处理,另外一个就是寒冰台。
在影月帝国,流行着这样一句话,不怕尚书台得丞相,就怕寒冰台的密探。寒冰台是帝国的特务机关,只忠于皇帝陛下,它不仅拥有独立的调查权,逮捕权甚至某些特别的事情上,可以奉旨拥有审判权。而寒冰台最可怕是,密探遍布天下,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身边就没有坐着一个密探。好在上一任皇帝都使陛下,看到寒冰台杀孽太重,已经取消了寒冰台的逮捕和审判权。
“长野城也发生叛乱?”曹四海抓信的手颤抖了起来,“云水县的福王被反贼刘福瞳点了天灯?”
“这怎么可能?”曹四海在心里暗暗狂叫道,“上官清流这个混账东西到底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