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温热的吐息拂在白倾念脸颊处,又故意靠的近,额前的发垂下来扫过白倾念的鼻子,让白倾念感到痒痒的,伸手推开他的脸,“为什么你要和我说这些?”
“我看你想知道。”
“我有那么八卦?”白倾念瞟了一眼陈柏笙和郑玉容,压低声音问:“我怎么瞧着他这个大哥不安好心?”
见白倾念的注意力全部放在陈柏陌身上,池北辙从桌下握住白倾念的手,“那王小姐是陈柏笙的情人,估计是玩腻烦了,便送给阿陌。王小姐家世好,一来陈柏笙想用联姻来巩固自己的事业,二来想借此控制利用阿陌。”
白倾念听池北辙说得头头是道,上下一扫池北辙,不冷不热地说:“如今你的心思深沉了不少。”
池北辙忽略白倾念的讽刺,握紧她的手,深黑的眼眸里闪着光,“过奖。”
他的手比白倾念的还要冰凉,寒意直往白倾念掌心里钻,偏偏他还得寸进尺地把手伸到她的袖口里,让白倾念恼得反手拍掉。
但她哪里敌得过池北辙的力气,刚拍掉他的手,他就反扣住她的手腕,用足力气握住不再让她抽走。
白倾念疼得倒抽一口冷气,陈柏笙看过来,见白倾念脸色苍白,额角冷汗涔涔,他疑惑地问:“池太太这是怎么了?”
白倾念听到这个称呼就黑了脸,站起身要辩解,池北辙从桌下拽回她的手腕,语气宠溺地说:“她平日里总喜欢和我使小性子,现在在外人面前也不懂规矩,让陈先生看笑话了。”
温婉噗嗤一笑,白倾念发现越是试图和池北辙撇清关系,池北辙越是描黑她,她干脆低头不再说话。
小插曲过去后,服务生开始上菜,席间池北辙和盛祁琛相继敬了陈柏笙不少酒,一来二往三言两语间,两人各和陈氏谈了一笔生意。
温婉在一旁劝着盛祁琛少喝些酒,盛祁琛低头抵着温婉的额头,嗓音沙哑醇厚,“你担心什么?怕我不行啊?”
这话说得暧昧,饶是镇定如白倾念,还是不由得蹙眉,侧脸看向身侧的池北辙。
他白皙的脸庞已经被酒意熏染得微红,白倾念想到他身上还有伤,张口想劝,但最终还是和送到嘴边的青菜一起咽了下去。
谢瑶坐在陈柏陌对面,看着陈柏陌低声和王孟琪谈笑,起初她的脸色还是冷冰冰的,到了后来越发寂寥落寞,趁着几人不注意,自己一个人偷偷喝了不少酒。
她感到头痛欲裂,难受地低下头时,想到陈柏陌禁止她喝酒,一大滴眼泪突然砸到酒杯里,泪水和酒水一起溅到脸上。
她慌乱地站起身,“对不起,我去下洗手间。”
说完也不等几人回应,便迅速转身跑了出去。
白倾念看到谢瑶颤抖的背影,站起身想追去,池北辙拉住她的手说:“让阿陌去吧。”
白倾念重新坐回去。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陈柏陌借口去洗手间,不顾大哥阴冷的表情,丢下王孟琪去外面找谢瑶,直到散席两人都没有回来。
陈柏笙和郑玉容忍怒带王孟琪走了,温婉拉了盛祁琛起身,反被盛祁琛搂了腰护在怀里。
池北辙拧起眉,“我先送你们回去吧。”
温婉笑看池北辙身后的白倾念一眼,眼角上挑,“不用了,我可以开车。”
池北辙拧眉凝视盛祁琛片刻,见盛祁琛脊背挺直四平八稳,他才放了心。
他打过招呼后,看着盛祁琛拥着温婉走远,伸出手臂揽了白倾念的腰,装醉似的半靠在白倾念肩上,“头痛,你陪我出去走走。”
白倾念想到自己也有话对池北辙说,便低低“嗯”了一声,抬手想推开压在她肩上的池北辙,他已经自己直起身,拉了她的手走出去。
T市的冬日夜晚寒冷,街上行人不多,而池北辙似乎也有意往人少的地方走,中途脱下外套披在白倾念身上,直到公园才停下脚步。
他们处在一座不大的花坛前,白倾念转头往身后一看,恍然间记起来这次回国后被劫财时的地方。
所有的记忆涌入脑海,曾经失忆的白倾念对那个醉酒强占她身体的池北辙恨之入骨,如今她再看池北辙隐在昏黄灯光下的侧脸轮廓,突然生出一种物是人非的感慨来。
她微微仰起脸,看着呵出来的气在寒冷的夜晚里氤氲成雾,池北辙的目光随她一起落在虚无的空气里,五年后久别重逢的两人,第一次这么安静地相处。
很久后,还是池北辙先开了口,“你知道是我让温婉试探你的,那么你的选择呢?复仇之后,会回到我身边,重新和我在一起吗?”
白倾念没有回头,努力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其实你已经知道了我的选择。”
“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池北辙突然盯住白倾念,深凝如渊的眼眸被灯光照出明明灭灭的光影,垂在腰间的手指一点点蜷缩起来,一字一字地问:“你的选择是什么?”
“程工程师的死给了我很大教训,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为了复仇我可以连命都不要,但是当所有人都认定我是杀人凶手的时候,我才知道其实自己有多么想活下去。”白倾念转头看向池北辙,“我要感谢你,因为是你的指控让我认清了生命的重要,经过这件事之后,我会好好保护自己,好好活下去。”
“复仇成功之后,即便我想留下来,顾景年也不会再原谅我,而我和你之间,早已成为了过去。如果可以的话,我会择一方偏隅,一个人孤老。”
池北辙握紧的手指慢慢松开,白倾念这个答案虽然不能让他满意,但至少她没有选择顾景年。
他的内心越来越强大,哪怕听到白倾念不愿和他重新在一起,他还是能压下胸腔里狂乱的情绪,把话题转移,“你在怪我?”
白倾念按在身后花坛的指甲抠着坚硬的瓷砖,低头躲开池北辙犀利的目光。
“我没有立场怪你,你是从恒远的利益考虑,换做是我,我也会这样做。”她刮在瓷砖上的指甲生生的疼,“但是程工程师死后,你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我,甚至都没有认真去想想,你这种潜意识里对我的不信任,难道不是对我感情变质的表现吗?”
与其说她怪池北辙,倒不如说她是被池北辙这次的做法伤害了,她以为全世界的人都有可能背叛她,唯有他会选择站在自己这一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是第一个指认自己是凶手的人。
池北辙狭长的眼眸剧烈一颤,喉咙里像是突然被卡了刺,哑然失语。
他之所以故意指控白倾念是凶手,一方面是因为南月把白倾念恢复记忆,回顾家复仇一事告诉了顾景曦,他为了打消顾景曦的疑虑,只有狠下心伤害她,另一方面是因为顾景曦想把事情闹大,逼顾景年出手,因为只要白倾念有危险,顾景年不会冷眼旁观,他也是考虑到这样能救她,才和顾景曦演戏。
他以为自己不解释,她总会懂他的心意,但事实是原来不知何时起,他们之间竟然连最起码的默契也没有了。
池北辙没有告诉白倾念自己有多爱她,而是突然问:“如果我娶了别的女人,你是不是依然不会怪我?”
白倾念浑身一滞,把腰靠向身后的花坛,僵硬地挺直脊背,“那我该祝福你,有妻如花,有子如玉。”
她说出这话的时候,一颗心就像被刀子一点点划开一样,尖锐清晰的疼痛让她眼中酸涩难忍,眼泪快要止不住。
她想起温婉说过的话,爱情都是自私的,她是池北辙生命里最初,大概也是他爱过最深的女人,她也希望他记她一辈子,但温婉有盛祁琛的孩子,而她拿什么让池北辙记住?
从五年前分手开始,她给他的从来就只有伤痛,他大概一辈子都不愿意再回想起来。
“有妻如花,有子如玉。”池北辙低声念着这八个字,一双漆黑如泼墨的眼眸,慢慢的像是被什么搅开一样,变得苍白而透彻,眸中的痛楚展露无疑。
这世间最伤人的,莫过于你最深爱的女人,祝福你和别的女人白头偕老。
明明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也预料到她会这样说,但当真正听到时,他的心还是痛如刀绞。
他迈开修长的腿走在前面,“走吧,我送你回去。”
“如今在你心目中,我究竟算什么?”白倾念站在原地看着池北辙冷漠高大的背影,声音里有一种决绝之意,或许问过之后,她就能真正放开他。
明明前一秒还对她又搂又抱,现在又是一副素不相识的样子,难道她只是他的消遣吗?
“曾经爱过的女人。”池北辙脚步未停,“以后只是我的下属而已。”
“原来又是我误会了。”白倾念拢紧他搭在自己身上的外套,还是觉得浑身都在发冷。
杜华把车子开了过来,白倾念看到池北辙坐在副驾驶座上,她拉开车门坐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