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柏陌手边堆了很多烟蒂,此刻白倾念坐在对面,他掐灭了手中还在燃烧的烟,泛着青白的唇抿了下,没有说话。
白倾念看到陈柏陌一双眼睛里遍布血丝,刚刚听他说话时,声音也不是很正常,显然是受了不小的刺激。
她认真地问:“究竟怎么回事?是谢瑶要嫁人了?”
“李叔让我来送邀请函。”陈柏陌声音沙哑,“他们半个月后订婚。”
顾景年眼风一扫,漫不经心地瞟过去一眼,“我还以为多大的事,订婚而已,这不是还没有结婚吗?就算结婚了,谢瑶也未必就能和苏良长久。”
说这话的时候,他翘着一条长腿,一派慵懒悠闲的模样,“我怎么瞧苏良,怎么不顺眼。”
白倾念掐他的手心,“顾大少爷你看谁顺眼过?小时候不也对我各种不屑,现在是各种爱吧?”
两人在陈柏陌这个情场失意的人面前打情骂俏,当下陈柏陌就冷笑起来,“那么恭喜顾大少爷,以后一定会爱上苏良。”
顾景年心情好,也不跟陈柏陌计较,而是突然一本正经地问:“多少年了,你有没有把谢瑶变成你的女人?”
陈柏陌的脸一黑,很久后才低声说:“也不算是。她16岁生日的那晚脱光了衣服要给我,我毁了她的清白,最后却还是没有要她。”
顾大少爷再次没有形象地大笑出声,若不是不方便,他早一脚踹了过去,“你出息的!哪天你真正和谢瑶发生关系,你还真不能验出来她是否和苏良有过夫妻之实。”
他问:“有什么好怕的?是怕世俗的眼光,觉得你们是在乱伦?”
“这是一方面。”陈柏陌的声音里透出淡淡的绝望来,片刻后又变得无奈,“主要还是那时她太小了,我担心会伤了她。”
“如今倒好,我护着的女孩,离开我不到两年,就和别的男人上了床,和别的男人谈婚论嫁。”
白倾念叹了一口气,“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也没有再挽回的余地。”
“当年她愿意把自己给你,也就说明她心中有你,未必真正移情到苏良身上了。”
“要不要谢瑶,主要还是看你能不能迈过去心中的那道坎。你自己想明白,我们几人永远站在你这边。”
被两人劝说了一阵,陈柏陌的心情这才好了些,之后又聊了几句,就起身离开了。
睡觉的时候,白倾念对顾景年说:“如今你刚掌控了顾氏,要花很多精力在上面,不如我和宝宝去妈那里?免得分了你的心。”
舒玉确然没有死。
正如顾文远所设想的一样,这一切从始自终都是顾景年、池北辙和盛祁琛三人设的局,为的就是以此逼迫顾文远,让顾文远觉悟,尽快结束所有的一切。
舒玉如今正在离城,反正她早已换了李婉这个身份,又过了这么多年,在离城那样陌生的城市,估计也不会有人认出她来。
白倾念想过去陪母亲,顾景年不同意,一脸严肃地说:“不许去!宝宝都六个月了,你还要来回颠簸,若真要出了什么事,我会悔死。”
白倾念勾着顾景年的脖子,一双乌黑的眼睛被灯光照得熠熠生辉,近在咫尺的距离,顾景年可以看到她透亮瞳孔里自己的脸。
她唇角带笑,“顾景年,你就承认吧!你其实是舍不得我离开你身边吧?嗯?”
“换做19岁以前的顾景年,林音你这样问,我一定不会承认。”顾景年弯了唇角,“而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白倾念,我舍不得你离开我身边,一天、一个小时都不行。”
他说完抬手关了灯,在黑暗里亲吻白倾念。
只是到了后来顾景年还是忍住了,轻轻揽住白倾念,睡了过去。
顾景年第二天要去顾氏,像以往上班一样,天刚亮就对着镜子打领带了。
白倾念睁开眼睛看到后,掀开被子下床,赤着脚走过去,从后面抱住顾景年的腰。
她看着镜子里两人相拥的身影,她弯了眉眼,声音里带着初醒的慵懒,笑着问他:“这才不到七点,你不再睡一会?”
他做副总的时候都是早出晚归的,这问题等于白问。
顾景年也没有回答她,握住她放在自己腰间的小手,“自己睡不着?”
白倾念的脸紧紧贴着顾景年的背,撒娇似地“嗯”了一声,猫一样懒洋洋的姿态,“睡不着。”
“昨晚还吵着要去妈那里,我只是比你早起了几分钟,你就下床找人了。果真女人都口是心非。”顾景年的头发经过了打理,整个眉眼显现出来,英气逼人,那一笔舒长的眉毛一挑,端得是俊逸无双,“那我以后每天早起一个小时,若是你再被我吵醒了,我先哄你睡觉好不好?”
白倾念笑,“你这语气就跟我哄生病,或是醉酒的你一样。”
“对!对!对!”顾景年连声说:“我喝醉了可以找你这个妈,还有奶喝,你撒娇想要我给你什么福利?你看你现在怀着孕,也不是很方便……”
顾景年还在往下说,被白倾念翻转过身来,两条手臂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闭着眼睛说:“亲亲我。”
顾景年低笑,一双大手放在白倾念的后脑勺上,捧着她的脸吻她。
“还要什么?想吃我吗?”
白倾念握拳捶他,“你先去洗漱吧!我到厨房给你准备早餐。”
顾景年拉住她,皱着眉头说:“我自己又不是不会?你再睡会吧!我做好了,你什么时候起来了,再去吃。”
白倾念转过身来,抬起手抚平顾景年眉间的褶皱,温柔地说:“你自己做的还不如佣人。”
“我只是想给你做早餐。而且我总躺在床上,对宝宝不好,我就当活动活动。”
顾景年这才点头,搂着她到了楼下,吩咐佣人在一旁给她打下手后,他才重新回楼上洗漱。
正如白倾念所忧虑的一样,顾景年刚接管了顾氏,公司里很多事情都要亲力亲为,第一天上班就忙到凌晨1点钟。
顾景年回来的时候,卧室里的灯还亮着,白倾念坐在床头翻书。
白倾念看到顾景年颀长的身形在灯光下走进来,连忙放下书下床,走过去问:“喝酒了没有?要不要醒醒酒?”
顾景年伸出手臂搂住她,“本来是有个饭局的,被我推掉了。”
“那你晚餐什么时候吃的?我给你去准备点宵夜。”白倾念想了想又说:“明天你回来之前先发短信告诉我一声,我提前给你做好。”
说完后半天没有听到顾景年回应,白倾念以为顾景年在生意上遇到了什么事,担忧地问:“怎么了啊?累了?”
“老婆……”顾景年突然叫她一声。
“嗯?”
过了不久,白倾念就觉得自己的脖子一片湿热。
她心头一震,吓得脸色都白了,想把顾景年拉出来。
他却死死抱住她不松手。
她焦急地问:“你怎么哭了?”
顾景年“嗯”了一声,声音沙哑,“我觉得我现在很幸福。”
白倾念一怔,想笑,自己的眼泪也掉了下来,“我们幸福的日子还长呢!景年,这一生有你陪伴,就是我最大的快乐。”
顾景年更加用力地拥紧她,“念念,我爱你……”
两人的生活就是这么简单。
他早上起床,她总要为他准备早餐,中午吃饭会提前问他是否回来,晚上他若是在外面喝了酒,她会为他准备好醒酒汤。
有时候他身上酒味实在重了,就去客房里去,只是不到半个小时,总是又被她抱住,他便翻身过来,两人相拥而眠。
他也戒掉了烟。
半个月后,苏良和谢瑶订婚。
白倾念没有看到陈柏陌,电话打了很多遍,始终没有人接。
谢瑶订婚后的第三天,和苏良一起回了加拿大。
同一天,失踪三天的陈柏陌向池北辙申请离职,回到陈氏。
在一众人的拥护下,做了陈氏的总裁。
陈柏陌到底还是放弃了做医生的梦想,走上了充满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商场之路。
那一年,陈柏陌30岁。
白倾念翻过杂志封面,看到陈柏陌俊眉朗目,越发沉稳凛冽,只觉得恍若隔世。
又过了半个月,南月顺利地生下儿子,在取名字之前问了顾景年家的宝宝叫什么,之后给自己的儿子取名唐相阳。
白倾念生顾相思那天,T市已经连续下了半个月的雪。
顾景年去了某城出差,本来可以提前赶回来,然而由于天气原因,飞机耽误了几个小时。
从机场开车到达医院后,顾景年一路跑到手术室外。
白倾念因临产胞水早破,浆干血竭,以致难产。
手术室的门紧闭,连丁点的声音都听不到,几人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着,南月一直在安慰顾景年,但顾景年死活都要进去,最后池北辙从里面开门让他进去。
他没有来得及换衣服,跑进去之后,一下子跪在了手术台边,抓住白倾念的手,“念念,别怕,我在。为了我,你和宝宝都要好好的。” 白倾念脸上全是冷汗,无力地垂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嗯”了一声,就闭上了眼睛。
顾景年吓得眼中的泪珠子一下子滚了出来,差点就要上去把人抱住,被池北辙拉住后往外走,“我们决定给她做剖腹产,刚刚只是麻醉而已。你先出去,不要把病菌感染给她。”
顾景年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出去等候。
又过了很久,手术室的门被推开。
顾景年甚至都没有去问孩子,就去看推床上躺着的白倾念。
白倾念还处在麻醉中,一张脸很白,但呼吸绵长均匀。
顾景年这才放心,回身就要去其他问题,谁知眼前一黑,就那样晕了过去。
因此顾大少爷错过了看女儿的最佳时机,以至于顾相思连南月这个大姨的称呼都会叫了,对于没有第一时间关心她的爸爸,她死活都不肯开口。
白倾念是剖腹产,三个月后才和顾景年欢愉。
只是那天晚上两人刚把顾相思哄睡了,从婴儿房里出来回到自己的卧室,衣服也脱了,隔壁间的顾相思跟被鬼吓到似的,突然大哭不止。
婴儿房里装有监视器,顾相思刚哭一声,两人就停止了动作。
顾景年几乎禁了一年的欲,此刻正是动情之际,哪里愿意去理会顾相思,关了灯打算继续做。
顾相思更来了劲,惊动了佣人,在外面敲门问要不要去看看。
顾景年想让佣人照看,白倾念不同意,推开他后,穿好衣服就去隔壁房间里哄。
于是第一夜就这样过去。
第二天晚上,顾大少爷玩起了浪漫,玫瑰红酒、烛光晚餐,就打算跟白倾念共度良宵,中途又被顾相思打扰了。
像昨晚一样,他黑着脸,一夜没有等到白倾念回来。
如此第三天、第四天……半个月下来,顾景年和白倾念欢愉时,每次都会被顾相思打扰。
最后顾景年终于怒了,把三个月大的女儿抱到了南月家里,总算舒畅了一回,当然付出的代价就是和顾相思从此势不两立。
到后来顾相思会说话、会叫人了,每天喊顾景年,都是直呼其名。
顾景年每次都有种想挖个坑埋了顾相思的冲动。
南月第二年有了第二胎,白倾念羡慕,还想再要一个。
顾景年冷笑着说:“一个就够了!你自己生起来受苦,再要一个,我在家中还有没有地位了?”
这话让两岁的顾相思听到,越发不待见顾景年了。
白倾念对此十分头痛。
直到白倾念去了离城,和舒玉住了几天,顾相思吵闹着要爸爸,白倾念这才有些哭笑不得。
敢情顾相思这是报复顾景年?
由此之后,顾景年和顾相思每天虽然还是各种掐,但白倾念知道这便是两父女的相处模式,不仅不会伤害感情,反而显得整个家里都很喜庆。
顾景年和白倾念没有再要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