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曦慢慢靠近柯雅韵,抬起手握住柯雅韵手中的刀子,贴到柯雅韵耳边轻轻地说:“否则……我会如你所愿,下一秒这把刀子就会捅入你的心口。”
就算池北辙真的和柯雅韵上了床又如何?如今池北辙已经是她的未婚夫了,她绝对不允许任何女人、也没有任何女人能从她顾景曦的手中抢走一个男人。
柯雅韵背对着台下的宾客,顾景曦靠近柯雅韵的时候,并没有人看到顾景曦握着柯雅韵的手,一点点把刀子捅入柯雅韵的衣衫。
根据柯雅韵刚刚的威胁,若是池北辙不反婚,她就死在池北辙面前,事实证明池北辙并不会为了柯雅韵而反婚,也就说如果顾景曦在隔开众人视线的情况下,把刀子捅入柯雅韵的心脏,所有人都会以为柯雅韵是自杀。
柯雅韵的瞳孔剧烈收缩,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精致漂亮的脸,她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在她的预料中,一般准新娘碰到来闹订婚宴的小三,基本都会愤怒地骂未婚夫和小三,最多再甩上几巴掌,之后扬长而去,而顾景曦却选择了这种置死地而后生的办法。
随着顾景曦手中力道的加重,柯雅韵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我……”
“你什么?”顾景曦把声音压得极低,而且宾客渐渐提高的议论声盖过了两人的交谈,除了站在顾景曦身后的顾景年和池北辙外,没人有听到两人在说什么。
顾景年本来就对妹妹很有信心,此刻眼瞧着妹妹占了上风,他暗暗松了一口气,目光往台下扫去,寻找白倾念的身影。
柯雅韵看着顾景曦眼中的冰霜和杀气,心底升起一股恐惧感来,她的手还被顾景曦握着,而她自己握着刀子的五指早已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此刻正不停地颤抖着。
柯雅韵止住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哽咽的声音,仅仅三个字就说得断断续续,“对……不……起……”
她说完这句话后,在顾景曦还处在困惑中时,用力推开顾景曦,转身就往外跑。
上一秒还议论纷纷的宾客,全被柯雅韵莫名其妙的举动搞懵了,大厅里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视线纷纷跟随柯雅韵而去。
江修泽至始至终都以一副冷眼旁观的姿态看着这场闹剧,好像刚刚被指点、被自己的老婆给戴绿帽子的那个男人不是他一样,无论旁人以怎样怜悯复杂的目光看他,他的脸上始终一片淡漠,看不出任何情绪。
有女人嘲笑江少窝囊,自己的老婆都和别的男人上床了,他因为惧怕池少的权势,宁愿戴绿帽子忍气吞声,也不敢出面拉走老婆。
这些江修泽全都不在乎,他悠长深沉的目光紧紧跟随着柯雅韵的身影,面上镇定自若,眸深处则涌出旁人无法察觉到的痛楚和怒恨。
柯雅韵在众人各种复杂的目光下疾步往外走,不用回头就知道男人那双暗炙的眼眸一直盯着她,像她第一次提出离婚时,里头堆积起的怒火恨不得将她烧成灰烬。
真好,这次她闹到这种地步,估计江修泽再不同意离婚都不可能了。
这才是她的计划。
她知道江修泽不会轻易和她离婚,但也不舍得和他的青梅竹马断了关系,她恨透了江修泽这种脚踏两只船的行为,才故意在众人面前说出那样一番诋毁池北辙和她自己的话来。
她知道她不该利用池北辙,也不该闹了池北辙的婚礼,但她也是无奈之举,为了报复江修泽的出轨,她毁了江修泽,也毁了自己。
但这些她都不在乎了,她就是想看看江修泽那个永远淡漠的男人被人指点谩骂时会是怎么样。
她疯了吗?就当她疯了吧!当她失去肚子里的孩子的那一刻,她整个人就已经疯了。
柯雅韵一步一步往外走,分明那么短的距离,那么平坦的路,她却总觉得自己像被困在牢中,永远都无法走出去一样。
她越走越累,浑身的力气早已耗尽,最终脚下一个踉跄,她眼前一黑,差点陷入黑暗中时,视线里又出现一抹光亮。
刺眼的灯光在她面前晃过,她晕眩得分不清方向,被一种恐慌和无措感包围,弯下的腰被来势汹汹的女人拽了起来,随之头发被对方扯起,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到了她的脸上。
柯雅韵被打得发懵,甚至能感到自己的牙床都在发麻,喉咙里漫上一阵腥甜滋味。
她恍恍惚惚地眯着眼睛,看到江修泽的母亲那张雍容华贵的脸,怒得发白的唇间骂出利刃般伤人的话语,“柯雅韵当初我真是瞎了眼,才选择你做了江家的儿媳妇!若不是我儿子一直护着你,你以为你今天还有可能顶着江家少奶奶的身份,给我们江家丢人现眼吗?”
江母不敢惹池北辙,就把所有的过错都怪罪到柯雅韵身上。
柯雅韵慢慢地吞回喉咙里的鲜血,任由江母扯着她的头发不停地骂她不知廉耻。
这样更好,她不仅毁了江修泽,更毁了整个江氏的名誉,就算江修泽不同意和她离婚,江家也不会再容她。
多好的报复计划,多好的离婚计划啊。
柯雅韵哭着哭着就笑了,笑得疯狂、笑得歇斯底里。
本来就患有贫血症的她,在这种身心俱疲的情况下,慢慢地阖上眼睛。
她倒下去的时候,身后伸来一双修长的手臂,随后落入男人温暖的怀抱,她艰难地转过脸去,看到江修泽那双通红的眼睛。
江修泽声音嘶哑地问她:“你到底有多恨我,才不惜毁了自己的名声和清白,也要我和整个江家付出代价?”
柯雅韵摇头。
不知道,她只知道当她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感受着身体里属于他们两人的生命慢慢流失,而他却和他的青梅竹马在床上缠绵时,她就已经恨他入了骨,她恨不得他去死,他去下地狱,然后她再去陪他。
这也是她之所以会喜欢池北辙的原因,因为池北辙身上曾经有江修泽的痴情,而现在有和她相似的疯狂。
但她也知道,她对池北辙,不是爱情,而是感情上的寄托和慰藉。
在她的心目中,池北辙是个无论如何都狠不下心的男人,无论如何也舍不得伤害无辜的人,因此她刚刚在编造那一些谎言时,她知道池北辙一定能懂她,这才任由她闹了下去。
她也要和顾景曦说对不起,这么久以来,她都在利用顾景曦爱的男人,今天还破坏了顾景曦的订婚宴。
她为了报复江修泽和江家,伤害了那么多人。
柯雅韵咳了起来,卡在喉咙里的鲜血全部吐了出来,她觉得自己身上的温度在一点点流失,像是感知着肚子里的孩子失去的那一刻一样,恐惧、绝望、不甘、遗憾……所有情绪全部涌上来,她的意识越来越恍惚,江修泽那张脸也变得越来越模糊,直到她终于闭上眼睛。
她以后再不用看到他了,从相亲时的冷漠,到婚后的淡然,如今他眼中的痛苦,她终于觉得自己这一生算是了无遗憾了。
他爱她,是她用一场生命换来的。
那边白倾念听陈柏陌说出事实真相后,早已拽着陈柏陌跑上前来,拉住跪在地上抱住柯雅韵的江修泽,“江少,我们是医生,你先松开柯小姐好吗?她需要救治。”
江修泽仿佛没有听见似的,仍旧死死地搂紧柯雅韵。
陈柏陌上前去拉江修泽,一手刚按到江修泽的肩膀,江修泽突然转过头来,充血的眼睛像是在看他,又像虚无一片,什么都没有一样,嘶哑着声音吼,“都给我滚!”
陈柏陌的手僵了一下,江母此刻上前,厉声骂着儿子,“你让她死,还管她做什么?我平日里对她不好吗?我怜她无父无母,待她比自己亲生的还亲,她竟然还有脸做出这种事。”
江母用力地说完后,眼中隐忍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流了出来,本要挥过去的巴掌,颓然地收回去。
最后还是杜华几人把柯雅韵送到了医院,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喜剧转悲剧,订婚宴还没有结束,顾景年就把众人打发走了。
顾文远看了身侧的罗佩云一眼,冷笑着说:“无论你怎么对外界澄清这件事,不要以为我们快离婚了,你就能借此来损害顾家的名声和利益。罗佩云,我可没有放弃动南月的念头。”
罗佩云本欲转身的动作一顿,“我知道了。”
她本来想借池北辙和柯雅韵的事大做文章,即便牺牲女儿和顾家的名誉,她也要借此打压池北辙,但顾文远显然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几人不欢而散。
池北辙和顾景曦并肩走出宴会大厅,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顾景曦心里计较着另一件事。
虽然知道了柯雅韵的意图,但她还是想听池北辙的解释,毕竟昨晚池北辙确实和柯雅韵在一起。
她的脑子里冒出各种想法来,想着想着心里就有些发酸,快走出酒店时,她转脸问池北辙:“北辙,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早知道柯雅韵会这样,之所以没有提前阻拦,就是因为你其实不想和我订婚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