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正好是预定的离婚日，我们都如愿获得了彼此想要的。我有了孩子，她有了一大笔财产以及自由。有时，我觉得我们更像是同学同事。我们从不争吵，彬彬有礼。或者说，我们
。。。”X皱了皱眉，“我为什么要说这个。。。我想说的是。。。”
没有比X的不幸更能让silence快乐的事情，当她确定两人只是表面夫妻时，竟忽略了自己所遭遇的种种痛苦反而对未来充满期待。这种期待如同火车上离别时一样，但更加确切真实。因为X已无可能再次结婚，silence看到了自己等待许久的机会。
“那么。。。你是故意那样对我，是吗？第一个新年的时候。你是在故意羞辱我。”silence回想起那个除夕夜，自己一丝不挂站在炉火旁直到凌晨，不由握紧拳头，露出微笑。
“我觉得。。。讨论过去。。。并无意义。。。”
“不。。。我就要知道。。。你把我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却装糊涂。。。”silence缓缓举起拳头，“快说。。。。”
“好吧。。。还记得我们初次见吗？在机场大厅。。。你们相差无几。。。直到现在。。。我仍不清当时我的目的。。。我想在你身上找到关于她的答案。。。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是不可治愈的痛苦。。。确实。。。第一次共处一室时，我是想羞辱你。。。需要模特，算是个好理由。。。一方面可以窥视你的秘密，一方面又能保持距离。。。又保留着罪恶的可能。。。”
“那么，当时。。。你已经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对吗？”silence忽然有些伤感，眼神飘离。
“嗯。。。”X点点头，起身坐到钢琴前。只有面对钢琴，X才能无拘无束。“有几次。。我确实。。用言辞凌辱你。。。痛苦和快感并存。。。让我惊讶的是。。。你没有回避。。。刚开始我以为是酬劳的缘故。。。”
“是的。。。我觉得你不是吝啬的人。。我的付出一定价值不菲。。。”silence偷偷抹去眼泪。
X的手指轻轻奏出《哥德堡变奏曲》第25变奏，“当我看到你一个人站在大桥上堆雪人时。。。”
“你是说，那次我离开房间。。你不是都走了吗？”
“临时决定走另一条路。。。暖阳照耀下的你的脸在风暴初歇的茫茫白色中如同残存的世界第一束惊艳。。。我意识到你们是不同的，尽管看起来一模一样，但内心大相径庭。当然，我希望如此。。为了证明它。。才有了第二次会面。。。尽管我试图客观的对待你。。。可是一旦看到你。。。那些沉痛的往事如同利剑穿心。。。我瞬间又觉得你们是一样的人。。。不值得温柔以待。。我想过粗暴的对待你，可能是天性使然。。我无法坚持下去。。。可能你并不知道。。。第二次分别后，大概两个多月。我又看到了你。。。”X笑了笑，“之前我做了个梦。。。梦里她告诉我，一切都是误会，那就是我的孩子。我激动不已抱起他的时候，他变成了那个男人。我从梦中惊醒。。。直到黎明生起。。。我想上天让我遇到你。。。可能有别的意思。。。我捉摸不透。。。所以决定再看你一眼。。。非常不凑巧。。。你在淋雨。。。最后湿漉漉的回去。。。”
“淋雨？两个月后。。。”silence忽然明白，惊的张开嘴巴。
“雨中漫步的你，雪中散步的我。。。我一时间竟觉得我们。。。似乎。。。应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是说。。。也许我们挺合适的。。。当这样的念想很快被记忆洗刷留下痛苦的污渍。。。”
“那么。。。前年。。。你来找我。。。为什么忽然对我。。。好了。。。良心发现了？”
“算是吧。。。但不完全。。。当时我的病情开始恶化。。。但我不愿躺在病床上等死。。。那是很痛苦的。。看着自己的生命白白流逝而无能为力。况且我觉得。。我还有机会。。去完成。。即便算不上不朽，也该是次之。值得效仿。在艺术造诣方面。当我回家见到我的母亲，我想他们必须有个继承人。刚开始。。。我想和你。。。”X戛然而止，如最后一个音符被演奏出来忽然休止，只待余音。
“和我。。。”silence激动不已。
“说这些。。。我们还是说点别的吧。。。”
“你说。。我就要听那个。。。”silence走过来抓住X的胳膊，
“那会造成困扰的。。。silence，有些不合时宜。”
“你说不说？”silence双眼怒视X。
“好吧。。。”X轻轻握了握silence的手，“当时我想娶你。。。”
“那你为什么。。。”silence的眼泪缓缓滴下，
“我想你会答应的。。。但是我反复思考后觉得你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应当有个好归宿。”
“你觉得我是好女孩吗？。。你真这样觉得。。。你不介意。。。”silence低下头，“你知道我的过去，不是吗？”
“是的，但这恰恰证明了我的看法。我是说，一个人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仍闪耀着生命的光芒。。。当然，有时我也希望你从未遭遇这些。但于我的处境而言，那没什么分别。。。当我知道你想生下我们的孩子。。。你知道我有多后悔。。。但是我没有办法。。。我想当个好人，至少当个孝子吧。。。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也是应当做到的。当我决定那么做时，我选择放弃你。。是的。。放弃你。。从一开始，我就想好好爱她。在我仅剩的日子里，做一个好丈夫，好儿子，好父亲。但有的东西确实是勉强不来。可惜，我知道的太迟。。。。。假如可以重新来过。。。”X抚摸着silence的脑袋，“我想我会选择和你重新生活。。。”X忽然笑了笑，“我们应当说些开心的事，不是吗？”
“那么。。。你知道流产后我的生活吗？”silence紧紧抓住X那枯瘦的手掌。
“no。。。因为我在病床上。。。奄奄一息。。。”
“我。。。真的希望死掉的是我，而不是我们的孩子。。。”silence嚎嚎大哭起来。
“难道你希望我们的孩子当个孤儿吗？”
“我想。。。”silence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渐渐平静许多。“有一天你会知道他是我们的孩子，到时你什么都能明白了。。。”
“这样的想法很傻，不是吗？”
“他会像你一样英俊，比你更有才华。我们的孩子。。。只要有一天他知道我们的故事，他就能明白这一切。可是。。。”
“silence。。。谢谢你这么爱我。。。要是能够早点遇见你，一切都将完全不同。或者说，我自私些，勇敢些，也将完全不同。我失去了太多东西，为了挽留，我选择了妥协。。。中途有几次，我返回小岛。站在海边，思考我这一生。几次，我真的很想找到你。然后带你远走高飞。但前车之鉴让我望而却步。。。岛上的生活，就是我的生命的浓缩。孤寂，苦闷，乏味，无趣，适合暂居，不宜久住。任何一个人，除非像我一样，否则都无法忍受这样一种单调。有时，我走累了，倒在雪中。看着天上的太阳，我想也许我应当过另一种生活。而曾经的悲剧让我举步维艰。以前，我和她生活在闹市。我只是到此寻找灵感。疏远后，我便觉得。。可能是越痛越想痛，期望能藉此一跃而上。我选择定居在岛上。从那时起，一切都变了。仅仅是渴望声音，我才去城市走走。但每每看到痴情怨女，我的仇恨迫使我离开。否则我将永远堕落下去。那样失去的就真的毫无意义。有时，一连几周，我只自言自语且耻于交流。唯一的安慰便是作品。。是的。。是作品。。有一个女粉丝。。。不远千里来看我。。。会面后，我才明白一个人是无法理解另一个人的。无论她多么渴望了解你，甚至是这种渴望越强烈，距离越大。自那后，我就不再写信了。听到感人的音乐，我觉得离开小岛的时候到了。当我回到繁华的城市，不超过一周。我就想离开。也许，有的人确实只适合独来独往。我无法确定我是对是错，但时间一直流逝。。流逝。这样的疑惑与日俱增。当我引以为豪的作品不被待见，而不怎么用心的却深受追捧时，我会想到那个女粉丝。。。买走梵高画作的女人。。。多么巧合。这种假象鼓舞着我规劝着我使握和人群越发疏远。乃至最后我告诉自己，伟大者皆孤独。但是一个人无论如何看待这个世界，时间总是无情的流淌着。当我有了孩子。。。我自己的孩子时。我才明白，陪伴是多么重要。我只愿意隔着玻璃看他。。。我很想但是不敢抱他。。。就像我不敢抱你一样。。。I mean，我有了自己的孩子，但是我却不能陪伴他成长。这才是天底下最痛苦的事。那时，我才明白我受到荣誉的引诱太深。我本可以很好的度过我的一生，但我失去了这最后的机会。。。我想到她们，想到你。。。我不该堕落的。”
“堕落？”silence觉得这并算堕落，反而真的很伟大。
“是的。。。这就像那些攀登珠穆朗玛峰的人。其实大可不必。随着我们认知的世界的扩大，没有什么是最高最深的，所以一切都将被超越，淹没，而后重新来过。只有人世间的一些东西，也只有出自心灵的某些东西，算得上永恒。是永远不会遗忘的。比如。。。”X深吸口气，缓缓弹出了《哥德堡变奏曲》始篇。“还记得这首曲子吗？”
“嗯。。。”熟悉的旋律，温暖的场景，silence永远都记得。
“我是堕落的。。。但这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可能有理解的欲望在里面。我不确定，但觉得你应该知道，而不应被蒙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