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了张嘴巴，晁水觉得自己好像这时候说点什么都挺虚伪的，跟猫哭耗子的即视感差不了多少，干脆就闭嘴了。
“今天先这样。”李嘉宸低沉的声音在晁水身后不远处再度响起。
本来这时候该去帮忙收摄影道具的晁水脚底却像生了根在船上一样，站在Carol面前一动不动，她只是觉得Carol应该还有话没说完。
李嘉宸扫了一眼船头一眼，确认了人还安全，没说话。
Carol，“但是有关系又能怎么样呢？感情这个东西呀，真是最考验缘分了。公狼跟母狼在一起你觉得和谐吧？大灰狼和小白兔在一起是不是也挺和谐的？一切都看狼自己的选择，然后非常不巧的，King神这匹狼喜欢的是干净的小白兔，而我是母狼，脏透了的那种。”
晁水，“你不用这么说自己??”
Carol嗤笑了一声，“你这幅烂好人的样子看了真生气，我了解我自己，比如你不知道我杀到你们韵鹤的代言就用了多少手段，但我没想因为这些就否定我自己，我也有属于我的感情，所以不会糟蹋自己。因为喜欢谁把自己伪装成另一幅模样，那是言情小说里才有的剧情。”
晁水明白，模特那么多，和Carol在同一阶梯的名模也不少，所以一定是层层厮杀过来的。世界上哪那么多名利双收的好事？只不过在人看不到的地方，她们付出了更多而已。
总有人评论说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是人精，也不过是他们顶着最光鲜的皮，做着勾心斗角最激烈的竞争而已，才能活到最后出现在观众眼前。
但最后看着Carol最后说“不会糟践自己”那副骄傲不肯曲意迎合的样子，晁水还是发自内心的觉得，她美极了。
晁水也忽然想通了一件事：自己作为一只优秀的兔子，为什么要和狼比谁更能吃肉？
脸上已经不由控制的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意识到Carol是她能够想明白这件事的最大功臣，晁水的屁股蹭到Carol身边，Carol刚想说“笑的真傻”，就被一双手臂紧紧的抱住。
她抱的时间很长，长到Carol脸上的表情从惊愕逐渐转为淡笑。
弹着琵琶的吴侬软语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歌声依稀“浮云散，明月照人来”。
撒开Carol的晁水拿着轻飘飘的反光板一路从画舫的最前方一路蹦蹦跳跳到最后放李嘉宸在的地方。
正在和李嘉宸讨论刚才试拍之后需要做一些调整的陈合看着晁水，“来找我吗？”
晁水摇了摇头，静静的坐在一旁听他们把最后几句话说完。
然后，陈合就理所当然的坐在旁边巍然不动等着船靠岸了。
晁水站起来，“陈老师，Carol刚刚叫您过去。”
“叫我过去？做什么？”陈合一脸警惕，并且同时看了一眼李嘉宸仿佛在自证清白。
晁水：“可能是讨论脚本吧。”
陈合还是非常紧张的推了推眼镜，“脚本？那和李老师讨论就好了。剧情理解起来不困难，主要就是表现力。”
晁水无语望天。
李嘉宸看破了晁水的意思，给她解围，“我胃疼。”
“哦，这样。”
在陈合的心里，李嘉宸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领导者这样的领导者一定非常刚正不阿，比如说绝对不可能骗人。
于是陈合不疑有他，拿起放在一旁的A4纸打印出来已经被划得潦草的脚本往船头走去。
陈合，“陈小姐，您找我？”
Carol一脸懵逼，看了一眼只剩下李嘉宸和晁水两个人的船尾之后，心里默默的记下了这笔账。
Carol：“是的，想和您聊聊明天的拍摄。”
陈合，“陈小姐，我已经有家世了。”
Carol看着陈合绷着的一张紧张又严肃的脸，把刚才记在心里的帐后面加了个零。
??
结束了工作的李嘉宸又恢复到正常的状态，磁性的声音在秦淮河水上晕染开，“跟她聊什么了，恋恋不舍的？”
晁水：“King神，我问你??”
“King神？”李嘉宸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一样微微蹙眉，看着晁水，认真的说，“我叫李嘉宸。”
语毕，船泊岸了。
晁水刚想开口再说什么，和Carol讨论完脚本的陈合已经不由分说的过来帮他们一起抬摄影设备了。
上岸后Carol的车先到，打过招呼之后直接上了车。
她一走，陈合就表情严肃的对李嘉宸说，“李老师，这次陈小姐对高光的理解有很多问题啊，是晁水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
李嘉宸不假思索的回答，“是Carol的问题。”
陈合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晁水一脸便秘的表情。
商务车缓缓驶进夜晚的秦淮河畔。
陈合前脚刚上车，晁水后脚就猛的蹲在地上，皱着眉头说，“我胃好痛，我得去医院！”
蹲在地上的同时小爪子悄咪咪扯了扯李嘉宸的裤脚，被她拽着的人无奈的抓了下刘海。
已经上车的陈合停住了脚步，语气听得出担心，“快上车吧，咱们去医院！”说完就去看李嘉宸的眼色。
李嘉宸语气平淡，“我送她去吧，您先回去休息。”
在陈合来得及反应之前，李嘉宸的大手抬起来，稍一用力，把车门拉上了。
商务车驶出视野，月亮便大大方方的照在女生蹲在地上的后脑勺上，李嘉宸看着那个后脑勺从地上慢慢起来，最后又朝商务车开走的方向鞠了一躬！
夏末的月光微凉，河边晚风习习，吹动发丝打在脸上细细痒痒的，身形修长的男人走在街上引起了不少人侧目。
两个人一路无言，女生像是思考着什么事情，男人也不去打扰她。
走到乌衣巷里，人渐渐的少了，安静的空气中，晁水甚至能感受到头顶李嘉宸灼热的呼吸。
她终于把头抬起来，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李嘉宸鬼斧神工的侧颜，高挺的鼻梁如刀刻一般坚毅，酝酿了许久的勇气忽然又没了，红着脸支支吾吾半天，终于嘟囔出声，声音却小的像蚊子一样，说完又把头低下了。
好在万籁俱寂，李嘉宸没有错过她的声音。
她说的是“李嘉宸”。
男人的嘴角的笑容在月光下更明媚了，笑意直达眼底，褐色的瞳眸变的深邃，他轻轻的回应，“嗯。”
小心翼翼的，像是怕打破小姑娘积攒了许久的勇气，
晁水的手攥的紧紧的，力气大到能感受到指甲把手心刺的微痛，像是什么长久挤压的情绪得到了释放，虽然和李嘉诚对视的时候还是会很紧张，但她这次没有避开。
两个人又并肩走在乌衣小巷里，在甘甜的空气里，看着“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去寻常百姓家”。
“King神，为什么表白这件事是我做的？”晁水鼓起脸，一幅忿忿不平的样子，却因为说出来有些害羞，脸蛋红扑扑的，像个大水蜜桃。
男人的声音沉稳，“不是让你想好吗？后悔了？”
“没有没有！”晁水小手举起来摇动，表示疯狂否定。
干净白皙的指尖在月光下像是镀上了一层柔光，摇动起来像是一层奶白色的轻纱。
等到李嘉宸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层轻纱已经被他的大手牢牢抓在手心里了。
白嫩的手心因为紧张还有些潮湿，他的大拇指有一层薄薄的茧，轻轻的摩擦在晁水的手背，好像是在安慰她。
晁水只觉得手背痒痒的，像是有什么奇怪的画外音一直在提醒她【您真的是在谈恋爱】。
原先恐惧的那些不真实的诡异泡泡在脑海里越漂越远，最后在某个遥远的地方“啪”的爆开了，手上来自男人冰凉的体温却还是存在的。
李嘉宸淡淡的说，“让你表白，是怕你有重复曝光效应。”
“什么？摄影术语吗？”被新奇词汇勾起的好奇心，晁水一时忘记了紧张。
李嘉宸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不是。就是指一个人在你眼前出现的次数越多，越容易对他产生喜爱。你还是个小姑娘，心性可能不稳，也可能左右不了自己的感情。”
“所以??您是怕我因为见多了才喜欢您？？？？”
“嗯。”
“我每天看见我家小区楼下的保安2次！见到陈合一天起码8次！”晁水随口提了几个她见到的人，“见您！有的时候一个礼拜也没有一次！”
所以！就是喜欢！根本不是什么狗屁重复曝光效应！
以及！您知不知道，您根本就不需要多看几次！
我第一眼看见，就很喜欢，很喜欢了！
“您。”李嘉宸不知道她心里腹诽了这么多，只是重复着她话里对他的称呼，拇指的力度稍微加重在她手背上打了几个圈，“确定还要这么叫吗小姑娘？”
“啊??”晁水的气焰一下子就被美男计吓弱了，“我有句话，其实那天在天台的时候就想说了。”
“嗯。”
“您??呃，你，以后，可不可以，只叫我一个人小姑娘？”
李嘉宸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小姑娘在说什么，哑然失笑，“好。”
他笑的声音比唱着的歌还好听，他笑起来的样子胜过世间最美的景色，他接着说，“还真个小姑娘。”
夏末，江南，乌衣巷。
她的夏天，大概永远不会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