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这档子事,也没再继续赶路,原地休息了一阵子,天色也渐渐发暗,说来现在已经是秋季了,按照年历,大概正处于十月。
白天不热不冷,到了傍晚,现在起风了,树叶簌簌的落下。风不大,但总还是带着一点凉意。太阳被远山遮去了一半,天映了个半红。
我踩着自己的影子在营地里闲逛,塞娜在搭建完营地后到外边收集生火的材料去了,此时的营地里就剩下我,当然……还有那两个家伙。
我又转悠了两圈,带着两道视线,直到那两道视线也开始变得断断续续的了。我停在一件帐篷门口,想起下午发生的事情,那两个精灵都安置在里面,心里边突然升起一阵好奇。
掀开帐门,把头探进去,眼前一花,衣领被人揪住,还没来得及搞清状况,就被人一手拖进去摁在了地上,嘴上本能的想发声,又被那人死死捂住。我只好“呜呜”叫了两声,待看清眼前那人,便停止了挣扎——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被精灵女孩称作希拉尔的精灵。
我和她对视两秒,她便把掐在我喉咙上和捂在我嘴上的手收回。
我躺着,看着那家伙从收回手到坐在一旁,又愣了两秒,才撑着半边身子坐起,揉着喉咙抱怨的嘀咕:“下手真狠。”
其实,我只是为了掩饰我的尴尬——我以为她会扶我起来的。
我小心的朝她瞄了两眼,明明她的伤更重的,现在却比精灵女孩先醒过来。
那家伙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很淡然,而我,气不打一处。不过我更惊讶于她先才的动作,不拖泥也不带水的简直快的出奇。在对双方武力值做了粗略的比较后,我悻悻的吞下了自己的责难。
“抱歉。”她说。
我内心忍不住的翻眼,因为这根本听不出来是一句真心实意的道歉。我不禁想今天碰到的人,除了塞娜,好像每个家伙都不正常,不正常的世界,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也许独立于这个世界的我才是最不正常。
希拉尔:“我以为是那些黑袍人。”
“什么人?”我好奇的问。
“没什么。这里就你一个人?”
我:“没有,还有其他几个。”
“这样啊。”她回头看了眼地上仍在昏睡中的精灵女孩,转头看向我,“我叫希拉尔。在这里能遇见同族,实在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我便强笑着,对这位同族表达自己的高兴,“我叫妮莎,很高兴见到你。”
这时外面传进来声音,我望着外面,隔着帐门,“他们回来了。”
我走出去,希拉尔跟在身边。
塞娜正把身上收罗的枯柴扔在地上,贝特手上拎着几只野物,年青家伙也凑过来搭建篝火。
“人类?!”我吓了一跳,转头看着身边一惊一乍的希拉尔,而她也正看着我,确切的说,是怒视着我:“你没告诉我是人类。”
她转身掀开帐门就走了进去,我发觉事态不对劲,连忙跟了进去。她正在收拾着东西。
我问:“你要做什么?”
她不理我,好吧,即使她不理我,任谁都能看出她要干什么。我稀里糊涂的好心提醒:“你的伤还没好。”
她手上动作不停,“谢谢你的关心,比起这点小伤,离开这里更重要。”
“他们是好人。”我接着说。
“好人?”这次希拉尔停住手上的动作,转头看着我一眼,然后回头继续收拾着东西,“你和他们相处时间很长吗?你了解他们吗?”
我哑然,对于我这个从上午到下午跨越了两个世界的人来说,和他们相处的时间等同于我与这个世界相处的时间——半天不到。
希拉尔便轻笑着:“你认为他们好,可你了解他们吗?像你这样的人我见过很多,羊入狼口,后悔都来不及呢。”
她现在收拾完东西了,蹲下身背起精灵女孩,看着我:“怎么?一起走么?”
我嘀咕:“塞娜是好人。”我觉得我认人一向很准的。
希拉尔的耳朵很尖,虽然从形状上就是如此。
“塞娜?你的人类朋友吗?那你就好好留在这里陪着你的朋友吧。”
在她眼里我估计是已经无药可救了。她无奈的摇摇头,从我身边走过。
“看在你帮了我们的份上,我还是要提醒你,这外面的世界没你想的那么神奇,你最好还是回去。”
然后她走了出去。
我低着头,喃喃的说:“我能回哪儿去呢。”
我走出帐篷,塞娜狐疑的看着我,我无辜的看着她。
她这会儿没空理我,她对着朝营地外走去的希拉尔喊:“你的伤还没好!”
希拉尔:“用不着你管。”
塞娜:“马上天黑了,休息一晚明早再走也不迟啊。”
希拉尔口是心非的表达谢意:“谢谢你的好意。”
贝特剖着野物,毫不理会这边的事情。希拉尔从他身边走过,他正拿着一根刚削尖的细木棍穿起野物架在篝火上。
火苗撩起肉香随风飘散,贝特陶醉的吸气,半偏着头,“不尝尝吗?巫山下的野味。”然后他又似乎记起什么,点头说道:“哦,忘了你们似乎不吃荤的。”
希拉尔的步子稍微停滞了一下,不过对于这样程度的挑衅,也仅仅是停滞了一下而已。
贝特转动着木棍,伸手捻起落在烤肉上的树叶,送到嘴边舔了舔,露出满意的表情。
“巫山脚下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隐匿在黑暗的野兽,无影无踪,无声无息。即使是那些把黑夜奉为神之赠礼的猎人也无能为力。因为在他们面前,猎人往往也会变成猎物。”
然后,在我愕然的眼神里,希拉尔又走回了帐篷里面。
我问身旁的塞娜:“这里有什么黑色的野兽?”却没等到回答,我偏头看她时,发现她正发着愣,于是我捅她的胳膊:“在想什么呢?”
塞娜回过神:“噢,没想什么。”
我扯了扯嘴角,想到今天塞娜在问我同样问题时我给出的也是同样的回答。
我便识趣的不再追问她想着什么,而是把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我说,这里真的有什么黑色的野兽吗?他说的那样。”
塞娜:“有啊,怎么会没有,所以夜晚最好不要乱走动,很危险的。”
我:“哦,那还真是不太平。”
可是像希拉尔那样的人,不应该不知道啊。我不自觉的看向身边的帐篷,自希拉尔进去后就再没有动静。
塞娜也看过去,“你和她说了什么?”
我扭过头,她正狐疑的看着我。
“……我什么都没说啊。”
塞娜:“真的?”
“真的。我会骗你吗?你不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没说。”
“我没说我不相信你。”塞娜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对了,今天下午问你打算去哪儿,你有想好吗?”
我:“……”
塞娜一副早就有所预料的表情,她看向我身后的帐篷。我大概猜到了她的意思。
她拍着我的肩膀,“明天你和她们一起回去吧,回到你的家里去。毕竟……外面不太平。”
我喃喃的,竟觉得有点苦涩:“家?这里哪里又是我的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