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山正在院中打磨他的柴刀,看着迎光闪亮的刀刃,他想拔下一根胡须试试锋利,但手落了空,他这才想起自己媳妇儿嫌弃他满脸大胡子,让他在几天前就给剃掉了。既然没有胡须,头发也是一样的,拔下一根头发放在刀刃上,一吹两半。
“这刀很是锋利啊。”
这话并不是出自他口。齐山望向院门,那里走来几人,村长、秦月母子以及一个男子和一个小姑娘的陌生人。这话正是那陌生男子说的。
“村长,这是?”
齐山疑惑,村长于是介绍并说明他们来意。齐山抱拳道:“见过二位,这酒还有些,我这就去拿来。”说完他就要进家门,炑叫住了他。
“别急,我能试试你的刀吗?”
“刀?可以。”
齐山将柴刀递与炑,炑拿着走到旁边空地,施展出某种剑法,顿时一阵“刀光剑影”,刀划破空气又好似“虎啸龙吟”,在场人除了若然尽皆看呆。
“天啊!客人…不是,阁下莫非是武道门派的人吗!”村长惊叹,连对炑的称呼都变了。
“算是吧。”
炑收刀走近,递回给齐山,对他道:“这刀材质不错,但过于刚硬,缺少韧性。”
齐山接刀,连连称是,夸赞炑的眼力,心中却打起了小心思。
世上之人数千万众,但有能力习武的乃是千里挑一。这倒不是说习武需要很高的资质,而是武道一途需要财力物力堆积,还要时间以及勤奋坚定的意志。意志好说,但时间物力财力是平常人最稀缺的,毕竟一天辛苦劳作能混得温饱已是勉强,哪有功夫去习练武艺。
不过平常人没有条件,但贵族却有,因此贵族多出武士。除了贵族外,就是隐于大山之间的武道门派有条件了,其在世俗有着大量产业,足够支撑习武消耗。武道门派讲究清心寡欲的修炼方式,这也是隐于大山的原由之一。
而既然是门派,自然要收授弟子来充溢壮大,每年一些武道门派的武者就会下山寻找适合修炼门派功夫的人。
“这位叫炑的阁下莫不就是下山寻找弟子的武者,那安生不就有机会了!”齐山如是想着。
“阁下!”
“嗯?”
“您不是要酒么,请与我进屋拿吧。”
炑跟着齐山进入屋里,没一会儿两人抱着几个小酒坛出来,有说有笑的。
“若儿,我们可能要在村里歇息几天。”炑对若然说道。
“啊!师父怎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炑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移至秦月怀抱中的安生身上,看着他对自己崇拜的眼神,会心一笑。
晚上,栖山村灯火通明。若在平时此刻是没有明亮的,毕竟灯油昂贵,加上即便是距最近的镇子也相当遥远,买卖很是麻烦。
房屋前的空地,几根火把插在地面,燃烧的十分明旺。空地间有着四五张桌子,人也坐得齐全,桌上更摆好了村中婶子们辛苦弄做的菜肴,这其中最好的是齐山赶忙进山猎取的一只野山鸡,炭火上烤熟的,香气四溢,色泽诱人。几个孩子见着双眼放光,若不是大人拦着,恐怕就只剩骨头了。
“阁下请上座。”
“好,村长您也请,大家也坐。”
炑也不推脱,当即上座,若然安静的端坐在他身旁。村长也坐下,给炑面前的酒杯倒了点酒。
“炑阁下,这就是老朽酿造的野果酒,可能不好喝,还请见谅。请!”村长举杯。
“请。”
炑也举杯与村长的杯子相碰,一口喝下,入口顿感酸涩,夹带着小许酒气。酒确实不好喝,但客套话还是要说的。
“这酒还行。”
村长放下酒杯,用筷子夹着野山鸡的肉放到炑和若然的碗中,道:“炑阁下,还有若然小姑娘,尝尝看?”
“谢谢爷爷。”
若然吃了一口,感觉并没有自己想象的油腻。虽说不是太好吃,也比不上师父带着自己游历山川时烧烤的猎物,但这肉上的香料却是独特,麻辣爽口,回味鲜香。
“好吃吗?”齐原端着碗靠近问道,“这是我阿爹去山上猎的哦。”
“嗯,当然好吃了。咦?”
若然这才发现这些孩子都没有坐着,端着碗在桌子边跑来跑去。炑也是疑惑,询问道:“村长,这些孩子为什么不上桌吃饭呢?”
“哦,是这样的,在我们栖山村里,孩子是不能上桌吃饭的。当然,您徒儿是客人,不用遵从习俗。”
“师父说过,入乡随俗,我还是下桌吃去吧。”
说着,若然便要下桌,秦月从邻桌过来,她道:“小姑娘,你是客人,是不用遵守我们村中习俗,快坐下吧。炑阁下,您也说说。”
“若儿,既然阿姨如此说了,你就坐下吃吧。”
“哦。”
见若然坐下,秦月摇摇头微笑道:“小姑娘真是乖巧,要是我儿有这么乖就好了,成天提心吊胆的,现在也不知跑哪里去了!”
“哈,小孩子贪玩嘛。像我徒儿,我路上带着些好酒,她偷喝后感到不好喝干脆全都倒了,害得我好几天没尝酒味!”
“哈哈哈~”
众人听此大笑,若然脸红道:“师父,你怎么揭我短啦!我不吃了!”说完她就下桌了。
“小姑娘,还吃点吧?”秦月问道。
“不吃了不吃了。”
“没事,夫人你不要理她,她耍小脾气罢了,咱们吃咱们的。”
若然下了桌,就跑去了村长家里,他们的行李,也就是她怀抱的方盒还放在那里。
“咦,盒子怎么不见了?”
板凳上的方盒不见踪影,急坏了若然,那里面可是她娘亲留下来的一把瑶琴,他师父是这样说的。若然从没见过她娘亲,只好每天弹着琴幻想着她娘亲的模样。
“滴噔~”
一声琴音传来,让慌神的若然惊动,寻找声音来源。穿过堂屋来到后屋,看见几个小孩子围着瑶琴胡乱摆动,若然怒吼道:“你们在干什么!”
小孩们闻声做鸟兽散,只留下一个小男孩在琴边呆住,正是安生,他手里还捏着根半断的琴弦。若然见此,眼睛睁得很大,泪水不知觉的流了下来,口中喃喃道:“我的琴,我的琴。”
“啊,这个不是我弄断的,我…”
“我不管,你还我的琴,还我的琴!呜呜呜…”
若然将安生扑倒在地,抱住瑶琴痛哭着,安生爬起身来,没有跑掉,在旁低头默默不语,时不时看看若然。
“听闻阁下游历山川湖海,不知去过滨海城没?那里现在成了什么模样?”秦月问道,心中回忆往昔,她与方天化第一次见面就在滨海城。
“去过,除了比以前人更多外,并没有太大变化。”
“喂!你们这些家伙,跑什么跑!”春花婶从家里端菜出来,几个小孩子慌乱的从她身边跑过,差点还拌着她的腿。
“真是的,等会给他们大人说下,这三天不打要上房揭瓦!咦,怎么有人在哭?”
春花婶将菜端到村长这一桌,炑道:“这位婶子,你别做菜了,辛苦了这么久,也坐下吃吧,还有里面的婶子也叫出来吃饭了。”
“没事,只有几道了,你们先吃着。嘿,我刚刚过了似乎听到一个小女娃的哭声,是谁家的孩子啊?”
在座家中有女孩的听此清点自家的孩子,发现没有少人,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糟了,难道是若儿!我去看看,你们吃着。”
“我跟着你看看去。”
炑心急下桌,秦月跟在身后,走到村长家边就听到微弱的哭声。
“是若儿的哭声!不知道她怎样了,别是摔着了吧?”
他们进到屋里,来到内屋,看到若然抱着瑶琴痛哭,安生见他们进来,小声道:“阿娘,炑叔叔…”
“怎么回事?”秦月走近拍着安生的后脑勺,“是不是你欺负姐姐了!”
“不是,我…她,我…呜呜呜…”
安生听见厉话有些急了,话说不清楚,眼泪到是涌了上来,哇哇哭着,竟比若然哭的还大声。
“你哭什么,做错事还有理了吗!”
“夫人,你别说了,我先问问。”
炑安慰着若然,见她怀中瑶琴的一根琴弦断了,再想着平时若然对这瑶琴的宝贝程度,难怪性情刚强的若然会大哭痛哭了。
安慰好若然,炑来到安生面前,抹着他眼泪,道:“别哭了,你可是个男孩子,怎能像一个女孩子软弱。琴弦虽然断了,但只要找到材料代替便是,别哭了!”
安生一边抽泣一边点头,结结巴巴道:“嗯。可…可是,那根线真不…不是我…我弄断的…”
“不是你,难道是别人吗!小孩子说话要诚实!去给姐姐道歉!”秦月说道。
“我…好吧…”
安生撅着嘴,委屈巴巴的,走到若然身边,道:“姐姐,对不起。”
“你滚开!”若然并不领情。
“她…”
“没事,你的道歉我认了,你们先出去,我再安慰开导一下。”炑插话道。
“走吧,小兔崽子,明天让你山叔好好训你一顿!”
“阿娘,不要啊!”
安生他们出去后,炑叹了口气,坐在地上将若然怀抱着。
“师父,明天我们就走吧。”
“为什么?”
“我不想呆在这里,他们弄断了我的琴弦,我讨厌他们!”
“讨厌吗?也许你会有原谅的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