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的差役们去外务司的时候,都是极其客气地带着笑容请着张继贤去的。
说是去问话,大家也就都信了,毕竟刑部在戴宁儿的案子上还是很公正的。
一路上刑部差役兄弟们还与张继贤闲聊甚欢,但没想到,刚进刑部衙门的大门,就被一个主事拦截,直接送进了刑部大牢。
张继贤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猫腻。
刑部大牢比他想象中要大,但他没有兴趣去观察这新奇之地,他必须得想办法脱身。
忽然有些后悔来的时候对手下们说的那句“放心吧”。
现在只能有李归静才能救自己,可是如何才能让他知晓这件事呢?真是让人费解。
刚进建筑物,他就被推搡着进了一间牢笼,那隔间真是简陋至极,唯有那用于囚禁的铁栅栏货真价实。
他的案子不是小案子,是那李乾兴和路有径亲自达成的什么协商结果。
所以,自他进牢房后不到半个时辰,外面的人就来提人问讯了。
见有人来开锁,他不耐烦地起身走到门口,等那门打开,他又上前一步,准备顺随着出去。
没想到那开门的差役突然踢出一脚,稳稳地蹬在他的肚子上,趁他捂着肚子的时候,四五个差役赶紧压上去,强行给他带上沉重的镣铐。
没想到,今天刑部真是要跟他撕破脸皮了,如果送进大牢可以解释的话,这刑讯可就真说不过去了。
拷上镣铐之后,他直接被这四五个人拖着进了一个暗黑的行刑室,然后被绑在一个十字架上。
常理来说,刑部一个案子若是要走明亮的章程,往往是在一个像样的房间里,由差役问话,书吏记录;可若是要走黑暗的程序,那就是张继贤遇到的这般情形。
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张继贤此时还当着外务司镇抚使的官职。
牢房的差役用厚厚的长布将手包裹住,上去就照着张继贤的肚子打上两拳,而张继贤被牢牢地捆在十字架上动弹不得,只好闭着眼睛咬着牙忍受着。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张继贤道。
“哟,这倒还真不知道。”坐在一旁的三个吊儿郎当的差役说道。
“不知道是谁,你们就打人!”张继贤。
那打人的差役,又朝他腰上打了一拳:“上面让我们打,我们便打,是谁一点也不重要!”
“我是钦定外务司镇挥使,张继贤。”
打人那差役没有停止,边说道:“难怪上面让不留痕迹,原来是个当官儿的,哈哈哈。”
另一个差役对旁边说道:“外务司听过没?”
“没听说过。”
“我听说过,刚成立的衙门,好几百人呢!”
“管它呢,这当头儿的还不是落魄到牢房来了嘛!”
“哈哈哈。”
旁边的差役们竟还嘻嘻哈哈地聊了起来。
“我打累了,换你们谁?”打人的差役说道。
就在这时,一个挂着佩刀的差役走进房间,他就是陈青,就是之前提醒戴宁儿的那个差役。
“陈捕快,什么风儿把您吹来了?”一个衙役说道。
“过来是给哥儿几个提个醒儿,此人的官职还未撤,是刑部上面打着问话的幌子请过来的,然后就直接带这儿了。”陈青小声对他们说道。
“所以这是怎么个章程?”
另一个差役道:“这还不明白,上面在玩儿猫腻儿呗!”
那个差役又说道:“玩儿就玩儿呗,我们干我们的,还能把我们……”
陈青笑道:“你看你,自己都察觉有什么不对了吧。上面要是玩儿好了,那你们没事儿,可要是没玩儿好,就是你们提错了人打错了人,你们背这黑锅呗!”
陈青用手指着绑在架子上的张继贤,然后又说了一句:“这人是皇上钦点的,皇上力排众议直接建了个新衙门让他当头儿,这会儿别人还不知道他被抓了呢。”
几个差役停下手里的事儿,一个个起身在房间里踱步。
“我也就是怕哥几个突然没了,来好意提醒一下,那我说完了,我先撤了。”陈青准备开门离去。
一个差役拉住他:“你脑子活泛,你说说我们怎么弄。”
“这还不简单!假装做做样子给上面看看,两头不得罪呗。服了你们,保重,兄弟我先回家吃饭去咯!”陈青道。
那差役原地呆呆地说道:“大爷的,碰见这事儿。上面那群狗日的当官儿的,难怪不露面儿。”
说罢,他赶紧走向张继贤给他的脚松绑,其他人搬个小凳让他踩着,这样的话舒服多了。
“您刚刚也都听到了,我等就是让人使唤的小喽喽,刚才打您那几十拳给您赔罪,反正你们上面的相互算计,我们可不掺和。”那差役边说道。
李乾兴找路有径到底说了什么?其实很简单,没什么可图的阴谋,就是刑部卖了吏部一个面子罢了。
昨天李乾兴私下见到路有径,一上去就是求他。
两人是朝中老臣,平日都是独当一面,但这么多年同朝为官,或多或少还是有一些交情,在不触犯自己利益的情况下偶尔给个面子也算正常。
但其实路有径自张继贤当上新衙门的领头之后也有些不服,生性多疑的他总感觉万历这个小皇帝是想要提拔新人,日后牵制老臣。
李乾兴甚至直接将锦布包着的他弟弟的手递给路有径看:“我堂堂一个吏部尚书,为官多年以至白发,他却仗着有人撑腰在我府中指着我鼻子骂,还威胁我,这是他用来威胁我的,是李乾明的手,”
“李乾明!”
“对,李乾明认为李慎的案子与张继贤身边的那个女子有关,就派人跟踪,还出了手。第二天一早,外务司的人屠光了吾弟的所有人,但吾弟却不知所踪,唯独留下一只手和一个舌头。”李乾兴道。
“原来如此,看来张继贤是个心狠手辣之人!”路有径隐隐不安。
“至如今,他却报案声称遇到匪徒,呵,真是笑话。我把实情告诉你,只求你路有径能够‘秉公执法’。你想想,这样的人对我如此,日后对你又会好到哪里去。”李乾兴语重心长。
“若确如你所说,那这罪今天便就定下吧!”路有径起身看着天。
陈青自见过戴宁儿之后,便时不时就去朔东客栈去吃饭,每每都要盯上戴宁儿好一会儿。
戴宁儿本是文静之人,不擅与人交际,但冲着陈青是刑部的官差加上他好心帮过自己,就硬着脸皮上去招待。
起初还很尴尬,慢慢下来,也就熟悉了许多。
张继贤被刑部请走的这一天,旁人都以为没什么事儿,唯独戴宁儿心中有种隐隐地不安。
她及时找到陈青,让陈青帮忙看看张继贤的处境。
见她有所请求,陈青立马循着她的话,赶去衙门去见张继贤,这就是为什么陈青会帮张继贤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