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到笑非家时我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貌似每个人警觉性都很高，但又看不出什么端倪来。Abbott和Bowen平时只在固定的时间出现，但他俩恐怕最近一直没有离开，Eli对我也不像平时那么亲昵，他没有冲上来打招呼，只是站在我面前含笑地叫了声马哥。笑非倒是和我离开前没什么两样，见我随身带着古琴便笑了笑说心有灵犀。坐下后，笑非没问我这次回国的事情，而是直截了当地说希望我这段时间能留下来。
“怎么？我难道又会有危险？”我笑着问，心里却忽然有些忐忑，他的所谓希望听上去完全不像商量的口吻。“你在我这里不会有危险。”他避开我的问题回答。“笑非？”我转头看了看Eli，他故意把头扭到一边避开我的目光。“发生了什么事？你要做什么？”我问道。笑非只是咧了下嘴没有说话，我情绪激动起来：“笑非，你不能动Moses，不能破釜沉舟啊！”“我会保证你的安全。”他不理会我，淡淡地说。“我的安全？你以为我在乎自己的安全？”我终于忍不住发起火来，“我在乎的是你，还有Eli！”“马哥，我不在乎，Isaac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他。”Eli没有回头，犹自说。“你一个孩子懂什么？！”我大声喝止了Eli，继续又说，“我们好不容易一起走到今天，就为了让你最后和他鱼死网破？笑非，你，你也太任性了！”“那你认为呢？你觉得我该怎么做？”笑非冷冷一笑说道。“什么都不做！Moses既然已经做了他想做的，就让这一切就此结束吧！至少我们还活着，你不能为了陆子期——”“我不是为了他！”笑非“腾”地站起身怒道。“好，你不是为了他，是我错了，但不管你为了谁，你有没有想过结果？你有多大把握可以保全自己和你身边的这些人？”我见他陡然盛怒，只好把语气放缓，但仍逼问他说。“我没有把握，但我会尽力而为。”笑非侧过头垂下眼睑看着我说。他现在就活脱地像个小青，他的话他的表情都在告诉我我说的这些他根本不在乎。
“笑非，我求你！无论你做什么失去的那些人都不会回来了，如果你再出什么意外，我们做的这一切就完全失去了意义，我决不相信小青也会支持你的想法。”我极力劝解他，但深知收效甚微。“她现在还不知道，但即便她知道了也不会说你现在说的这番话，永远不会。”笑非冷漠地看了我一眼说。“为什么要拉上她？她只是个女人，为什么要和我们一样去承受这一切？”我义愤填膺，大声说道。“她不是女人！她从没有把自己单纯当作一个女人，这一点我尊重她，也希望你同样如此。”“不！我不能理解，完全不能！不管她的自我认知是什么，她就是个女人，男人间的游戏不应该把她牵扯进来！”我再次震怒不已。笑非看着我突然嘴角一抿，冷笑道：“好，我同意。”
“那么，说吧，你想做什么？我奉陪到底。”既然他的决定无法更改，我在这个时候又怎能退缩。“你什么都不需要做，Abbott和Bowen会保护你的安全。”笑非终于平静下来说。“哼！”我牙间呲出一声冷笑，“荣则俱荣，损则俱损，别忘了我是你哥。”“你不是，你只是我的朋友。”笑非再次冷冷地说。“好！我只是你的朋友，但我把你当作兄弟，杜笑非，你懂兄弟这两个字的意义吗？”我也冷笑道，“如果你不认我，我现在就走，随便你怎么去送死，我绝不阻拦，我的事情也不再劳您费心，即便从此天涯路窄，也请视同陌路。”我说着站起身来。“马哥！”Eli在一边忽然开口，我转过头去看了看他，他的眼神中再次充满了恳求，但我毫不为之所动。
笑非终于坐下来，怔怔地看着我，忽然又笑了，说：“小马，你的确是我兄弟。”“我很荣幸。”我依然没有消气。笑非再次笑了笑，拿起烟盒，抽出一支来自己点上，又把烟盒随手扔给了Eli，Eli接过来也点了一支，又把烟盒递给我。我没接，皱眉问道：“Eli，你不是不抽烟了吗？”“Isaac说我现在可以抽哇。”他不以为然地说。“你好，昨天你管着他，今天你又惯着他，我真是不懂你们在玩什么？”我气愤地对笑非说。“他不是孩子了，我管不了。”笑非咧了一下嘴角，露出叼着烟的两三颗牙齿，极其自然地做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Eli夹着烟的手一摆，耸了耸肩，没有说话。“我真他妈是多余。”我苦笑着说。“哎？马哥，你说脏话。”Eli笑道。“我是你哥，你管我？”我也笑了，把烟盒接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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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铃响时我还在发呆，笑非眉头一皱，看了下Eli，Eli站起身刚要下楼，Abbott已经快步走上来，他说Seth刚来说Leif接了一个电话，他看了我一眼犹豫了一下，笑非示意他尽管说，他便低声道：“Cecil is coming soon。”我听到这个名字先是一惊，随后看到笑非满不在乎地说了句知道了，Abbott便转身下了楼。笑非在沙发上挺起身，用力抻了抻脖子，笑道：“还真快。”我知道笑非从来不带手机，如果有人要找他不是打给Eli就是Leif，看来他们一直在等的人并不是Moses，而是Eli曾经提到过的那个叫Cecil Harris的人。那个人上次Moses来时并不在，这次突然出现显然也和Moses有关。笑非站起身看了看我，我笑说：“不用问。”他便点了点头，对Eli说道：“Eli，你去开车，告诉Abbott和Bowen 不用动。”Eli随之点头下楼去了。
到了Drown，我毫不惊讶地发现门口和大堂比平时多了很多人，多数是我见过的，还有几个陌生的面孔。“你放心，他们都是朋友的朋友，最近过来帮忙。”笑非见我盯着那几个人看，便轻描淡写地说。Leif从楼上走下来，见了我们依然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我心里笑道，还有比笑非话更少的人。“这个Cecil什么来头？”到了二楼，我问笑非。“二号人物，Moses的管家和左手。”笑非淡淡地说。“那么右手是谁？”我禁不住好奇问道。笑非笑了笑没有说话。好吧，我也觉得自己很白痴，这个时候还提这样无聊的问题。“不用紧张。”笑非说。我不是紧张，是很紧张。我充其量是个大学时爱打群架的孩子头，真刀真枪的场面从没有经历过，九十年代之前街头斗殴猎枪砍刀的虽也见过几次，之后就只有在电影里瞻仰先辈们的英姿了，但既然自己夸下海口又认了笑非这个兄弟，自然不能在他面前认怂，便笑道：“我总不至于比Eli还差吧？”Eli极其不满地看了我一眼，又点上一支烟，岔着腿仰头吐起烟圈来。“你瞧瞧他现在这个样子，跟你越来越像了，还说是我带坏了他。”我指着Eli笑着对笑非说。笑非“嘿嘿”笑出声来，“好了，你哥俩也是一出戏了，只是今天主角还没登场，戏还要看他怎么演。”
既然笑非这么说，我也就放下心来，Cecil毕竟不是来取人性命的，我也没什么可怕，Moses再猖狂，他也不敢在Castro这个地界上做得太过，美国毕竟不是他的天下，何况这里住着的大多数是欧洲移民，相信与笑非相熟的人也不少，真要有什么事他们也未必能全身而退。笑非既然不愿多说，我也就不问，靠在沙发上和他俩一起悠闲地抽起烟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