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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的元旦假期很短,我和笑非与小青一起度过了愉快的三天,每日我在午饭后早早地赶过来与他俩见面,晚饭后再离开,笑非有时候陪我俩坐一会儿,有时候独自去Drown,晚饭时才回,我知道他有意让我和小青有更多的时间独处,便也不强求他留下。貌似自从上次我和小青吵架后笑非就对我俩的相处改变了态度,但时日苦短也不容我多想,我知道小青节后就要回去工作,到了第三天下午,我来到小青的房间。
“你怎么还没开始收拾行李?明天不回北京?”我见她依旧悠闲地歪着翻书,便问。她不抬头看我,犹自说道:“我7号再走。”“真的?”我大喜过望。“有人6号的生日,这点面子我还是得给。”她依旧没有抬头,却抿起嘴角偷偷地笑了。我立刻走上前去,笑着说:“这面子太大了,区区受之有愧呀!”“是吗?还是你想让我早点离开,和Eli独自享受二人世界?”她笑着问我。“这么说就不好玩儿了,Eli那次生病——”我急忙辩解。“我知道啦!瞧你急的,我有那么无知么?”“无知?”我说,“你都快和Isaac一样变成万事通了。”小青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说:“我要真是万事通就好了。”说完仍低下头去,目光却无法在书页上聚焦。我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便在她身边坐下,停顿了半晌说:“Afra,你是不是也怀疑——”我没有说下去,我想如果她不愿提起陆子期的事,我也不想打破这段日子以来彼此之间难能可贵的和谐。“是的,”她终于放下书看着我说,“但只是怀疑而已,在真相没有浮出水面之前,我不愿做任何判断。”
我见她如此说便不好再问,想了一下突然低下声音道:“我有时会觉得陆子期也许是bisexual?”“如果你想和我做学术上的讨论,我可以严肃地告诉你,bisexual在医学上并不成立,homosexuality是一个人的先天基因决定的,而至今没有任何医学研究证明bisexuality在基因中存在的相关依据。过去对同性异性及双性恋的判别依据是一个人是否对其中一方产生性冲动,但这一依据早已被证实是武断及不准确的。研究数据表明美国20%在校大学生有过双性性经验,这完全无法证明这部分人群都是双性恋,在没有科学的辨证方法之前,我始终也绝不相信bisexuality的存在。”小青辞严义正地说完,盯着我又说,“而且,我可以确切地告诉你,陆子期他不是。”“那么为什么bisexual会归为LGBT这一群属?”我不解地问。“虽没有科学依据证实事物存在的合理性,但仍应该尊重他们的存在,因为‘存在即合理’。何况transgender也并不属于homosexual这一类别,更准确地说他们是gender cognitive impairment性别认知障碍,和homosexual完全不同。”小青又说。“那怎么解释陆子期老婆怀孕的事?难道孩子不是他的?”我只好又问。“不得而知,这一点我和你同样好奇。”小青冷冷地回答。“我倒希望不是他的。”我喃喃地说。“是谁的都一样,做父母的即便再错,错不及腹中胎儿,所以你可以对我和Isaac绝对放心。”小青再次淡漠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顿时尴尬起来。“好了,这个话题就不聊了,既然Isaac会去调查,你如果真的关心就等结果好了。”小青说完低下头去继续看书,我于是只好闭嘴。
好在这次我俩没有吵架,让我觉得轻松了许多,我其实在心里对小青说的这番话相当信服,况且我也知道她向来不是拿来主义或模棱两可的人,凡事关乎自身她信任自己的判断,凡事关乎他人她从不妄下定论,这也是我始终对她倾慕及喜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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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那天上午我吃过早饭便开始梳洗打扮,心里美滋滋地嘴上还哼着小曲儿,在镜子前照了又照,最后才满意地出门。到了笑非家我被一阵浓郁的花香吸引,举目望去满屋子插着紫红色的嘉兰百合,一朵朵怒放得华美雍容。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小青迎上来笑道:“女子爱花,对影自怜;君子爱花,风雅无边。看来还是Isaac了解你。”“我知道你喜欢玫瑰,不过今天我自己做主给你准备了百合。”笑非一边笑着说。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便故意左顾右盼地问:“Eli呢?”“瞧瞧这没心肝的,”小青“咯咯”笑着指着我对笑非说,“人家根本不领情,干脆你把Eli送他得了。”“他一会儿过来。”笑非并不介意,继续微笑着。
我的生日礼物是一块羊脂白玉的玉玦,光泽细腻的环型白玉雕着双龙卷云纹,触手温润,肥如凝脂,一条鹅黄色手工编织的锦丝穗子上盘着一颗晶莹圆润的正红朱砂。当它在金丝楠木的盒子里出现时我已经被它的美迷住了,此刻沉甸甸地压在手里竟有一种莫名的喜悦与满足感。我虽从不佩玉,但极品的羊脂白玉也见过不少,这一块却让我一时聚精凝神爱不释手。“玉是Isaac选的,玉雕大师是我找的,整整两个月才完工,还好赶上你的生日。”小青笑着说,“你再看侧面。”我立刻把玉玦翻过来细看,在龙腹位置有一行八个极细的篆书小字:念君忱忱,与君戚戚。我抬头望向他们两个,正待开口,笑非却摇头说了一句:“该我们谢你,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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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时我们把所有的喜悦都融在了酒里,连Eli都有些醉了,每一次举杯我都有万千话语却说不出口,只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此生有笑非和小青足矣。小青这次没有为难Eli,反而对他始终保持着微笑,虽不是柔声细语,却也足以让Eli如蒙天恩,感动得浑身哆嗦起来。“喂,你干嘛呢?”我捅了他一下问。“我,我有点紧张。”“紧张什么?要憋着尿就赶紧去,我还以为你漏电呢。”我笑着说。“我是想Afra姐突然对我这么好,不会是,不会是要对我下手吧?”Eli怯怯地说。“你又做了什么事惹她了?”我问。“没啊,不过,她竟让我连着陪你们好几天,我怎么觉得这么不对呢?”“怎么不对?你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啊!”我说。“你这么认为?”Eli突然高兴起来。“当然了,但你是第二代。”
晚餐后笑非照例拉着Eli走了,他说今晚你和Eli都留下,明天一起送Afra,我这会儿想出去走走,散散身上的酒气。我说好,别走太远记得回来的路。他笑说放心,走多远我都会回来。Eli趁笑非回房换衣服,悄悄拉着我说:“马哥,你先别睡,等我。”“干嘛?”我笑问他。“今晚我和你一起睡。”他伸了下舌头说。“不行,明天 Afra就走了,你别在这儿给我捣乱。”我故作严肃地回绝。“哦,对啊,那我怎么办?”他为难地嘟囔着。我拉了拉他袖口,指着笑非房间的门说:“你去跟他睡。”“啊!那可不行,他会打死我的。”Eli立刻瞪大眼睛说。“你总得试试嘛,万一他答应了呢?”我又借着酒劲儿怂恿起他来。他依旧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咧着嘴噤着鼻子不停地说:“不行不行,肯定不行!”我见他如此便想了想又说:“这样吧,咱俩打个赌,我去找你Afra姐,你去找Isaac,如果谁输了谁就给对方三个愿望,绝不食言!”Eli低头犹豫了片刻,又抬起头笑道:“嗯,我看可以,我虽然没啥希望,但我认为你更没戏!”说完一溜烟跑了。